第9章 老僧

壞家夥，櫻雪好整理好凌亂的衣裙，匆匆跑進洗手間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滿臉通紅的跑了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引狼入室啊，本姑娘今天虧大了的說。不過這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外面的店鋪全都亮起了燈，櫻雪也不好找雷虎的麻煩，趕緊將畫廊的門關了，兩人準備往純陽道觀去。站在世紀大廈的外面，雷虎意尤未盡的看着停車場的方向，哎，就差最後一步啊，早知道就不玩曖昧耍流氓了，搞得現在反而更加的難受。深深吸了幾口氣，將心中的邪火慢慢壓下去，雷虎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大羣人身上。

這些人圍成一圈一個個指指點點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雷虎走過去一看，只見一個老和尚穿着破舊的袈裟盤膝坐在地上，在他面前擺着三副棋盤，一副是圍棋，棋子顆顆潤如白玉，一看就是上好的成色。第二盤則是象棋，每一顆棋子都是用紅木制成，一陣陣殺伐之氣從象棋上傳來。而第三盤棋卻只有一副棋盤，沒有一顆棋子，實在讓人看不懂，不過雷虎仔細看了那副無字棋盤，卻發現分爲棋盤分爲黑白兩半，又分爲上中下三段，似乎隱約有些玄機。

江湖藝人的把戲，雷虎立刻來了興趣，對於圍棋雷虎完全看不懂，但是象棋卻略微有幾分精通，以前殺敗過不少老人。事實上，圍觀的羣衆也大多如此，因此老僧象棋棋盤前擺了一堆零錢，而無字棋盤和圍棋卻是無人問津。擺殘棋的江湖藝人哪裏都有，只是這老和尚的規矩很奇怪，下一次只要十塊錢，若是贏了他的話這裏所有的錢連棋盤都帶走，不過在他的面前至少堆了近三百塊零錢，看來從早上到現在根本沒有人贏過他。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勇敢的走了上去，放下十塊錢和老和尚鬥象棋。年輕人棋路很嫩，炮動馬跳車走的路數，沒什麼高明但是也算不上錯的走法。只是這和尚的棋路很特別，第一步他走了中兵，第二步他走了邊兵，第三步則走了另外一邊的邊兵，如此古怪的路數實在讓人看不懂。不過當這個年輕人繼續動另一個炮的時候，他的額頭上突然汗水直冒，拿起的棋子半天放不下去，身體不斷的顫抖，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拿起的棋子竟然慢慢放下了，然後站起來轉身就走，就像見鬼一樣。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雷虎心裏一動，難道是玄門中人到這裏騙錢？好，今天我就好好會會你，讓你見識下道家的手段，從錢包裏取出十塊錢放在了老僧的面前，在他面前坐下！

「不知道施主是想走哪一盤？」老和尚慢慢擡起頭來，睜開渾濁的雙眼望着雷虎：「圍棋鬥的是智，象棋鬥的是力，天地棋盤鬥的是勢，不知道施主願意較量哪一局？」雷虎心中疑惑，目光落在象棋上面，他只會下象棋。輕輕拿起三七兵，雷虎立刻覺得天旋地轉，陣陣衝天的喊殺聲傳入耳中，只見一隊隊若隱若現的士兵出現在一個巨大的棋盤之上，衝天的殺氣讓人心驚，仿佛回到了古戰場一般。

這麼古怪的旗局，竟然直接把人帶入了幻境陣法之中，果然有些門道！

雷虎運轉純陽道經，一絲絲純淨的仙力在手指間蕩漾，雷虎擡起兵往前一放，這一枚棋子立刻化做大隊士兵揮舞着武器朝前發動進攻。而對面的老僧則同樣拿起三七兵往前一丟，數千士兵立刻提着兵器迎了上來，雙方殺成一團，難分難解。一股如山的氣勢在雷虎心中蕩漾，強穩住心神，雷虎又拿起另一個三七兵丟了出去，而老僧則同樣針鋒相對。一連五步，全都是動兵，整個棋盤上竟然詭異的出現了五個兵碰在一起的路數。

炮！

兵卒撕殺，雷虎爲了解局立刻決定動炮支援，剛拿起手中的炮，立刻數百門火炮轟鳴，在前線交戰的士兵剎那間死傷慘重鮮血橫飛，老和尚兩隊兵被炸出了局。面對雷虎的攻擊，老僧選擇動馬，一隊隊騎兵揮舞着斬馬刀在戰場上橫衝直闖，殺聲震天，雷虎的卒子也死得極快。兩人運指如飛，一隊隊戰車騎兵步兵瘋狂撕殺在一起，猛烈的火炮不斷轟鳴，這每一枚棋子都是三千兵馬，整個棋盤運轉起來，數十萬人混戰在一起，仿佛真的回到了楚漢爭霸的古戰場一般。

看在外人眼裏，雙方的子力以極快的速度互兌，不到五分鍾兩人都只剩下雙士雙象和將帥，其他兵力全獨光，戰局出人意料的慘烈，除了滿地的屍體，什麼都沒留下。這樣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們都以爲雷虎會像其他沉不住氣的年輕人一樣迅速落敗丟下十塊錢狼狽逃竄，卻沒想到他竟然針鋒相對的迎戰，先是古怪的開局，然後又是古怪的結尾，實在讓人稱奇。

「我輸了！」老僧指着一塊和棋算負的牌子說道：「不知道施主想不想和我下一盤天地棋局呢？」老僧的目光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的雷虎，這年輕人的修爲還算是不錯，竟然能夠頂得住這盤楚漢相爭十面埋伏，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和我來走這天地亂？

看着老和尚面前的無字棋盤，雷虎微微苦笑，眉宇間盡是疲倦，這一盤僅僅五分鍾的棋卻好象殺了七天七夜一樣，雷虎的真元近乎枯竭，再鬥下去恐怕一招就得敗。看到雷虎搖頭，老和尚突然拿起棋盤上的帥往雷虎的九宮正位上一放，雷虎的將立刻軟綿綿的倒下，死得不能再死，雖然名義上已經贏了這盤棋，但是雷虎的將竟然直接被對方的帥給斬掉！

「棋是死的，人是活的！」扔下這句話，老和尚收了圍棋和無子棋盤，腳行如風，飄飄然的消失在了人羣之中。收起這副象棋，還有一堆零錢，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散開了，一個個都在議論這盤古怪的棋局。只有櫻雪目光望着老和尚離去的方向，小聲問道：「這和尚很厲害對不對？」雷虎輕輕點了點頭，我勒個去，這和尚豈止是厲害，簡直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啊，特別是最後這一招斬將，雷虎深深的震撼了，棋是死的，人是活的，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爲什麼聽起來這麼叼呢？

小心翼翼的收好象棋，上了櫻雪的車子，雷虎只覺得渾身酸軟沒有半點力氣，這種鬥法實在是太耗費心神了，完全不是自己這樣的小菜能勝任的，想起古書上說那些神仙一下棋就是幾百年，看來這個臨時工離他們的境界還差得遠哪！雷虎的修行時日太短，而且道行還遠遠算不得高深，他現在完全就是幼兒園裏的小老鼠一樣，一米以下全放倒，但是遇到大人就得歇菜，完全不堪一擊，能活到現在還不掛掉，除了雷虎比較機靈外，恐怕就只能說運氣好，竟然沒碰到什麼厲害的人物。

回到純陽道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就在兩人準備將買回來的廚具食材搬下來的時候，雷虎突然看到清風和一個老和尚正在爭論。清風滿臉怒氣的指着老和尚，大聲罵道：「兜了這道觀你住不得，你偏不走，難道需要我請出掃把趕你嗎？」幾天相處，對於清風已經算是很了解了，這個小孩子完全鑽進錢眼裏了，若是舍得給紅票子自然是座上賓，若是出不起紅票子連綠票子都沒有，迎接你的肯定是掃把星，不會有第二件法寶，這兩和尚穿着寒磣，而且和尚出門不帶錢，因此對於這個想白吃白喝的家夥，清風非常不感冒，就要祭出祖傳法寶來趕人。

面對責難，老和尚振振有辭的說道：「天下僧道一家，本就不分你我，小施主何必如此固執呢？」聽到老和尚的聲音，雷虎連忙走了過去，看着清風那副樣子微微笑道：「天下僧道自然是一家，只是這小道友黑了心眼，不識真仙不敬佛，只認得這紅彤彤的百元大鈔！」雷虎自然不會告訴老和尚這道觀住的是假道士，取出兩張一百塊的人民幣扔給清風，清風立刻眉開眼笑的跑去收拾房間了，全無剛才的怒氣，果然有奶便是娘。

這和尚正是剛才在世紀大廈面前擺棋盤的老和尚，只是他的腳力好快，自己坐着寶馬才來到這裏，他竟然還能先到一步，實在是了不得。不過對於這些玄門高人，有些神通也是很正常的，至少自己會的電光神行步跑起來也不會比汽車慢多少，這和尚的修爲明顯在自己之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雷虎這個真道士遇到這個真和尚，立刻大生親近之意，邀他進去喝茶。

老和尚也不客氣，徑直在雷虎的房間坐了！

櫻雪乖巧的泡上一壺極品飄雪，又揀了些素菜去侍弄飯菜。老和尚坐在雷虎的面前，看着雷虎屋子裏面一堆凌亂的擺設，奇道：「我看那女子的坐騎好生了得，一身打扮也算是富人才消受得起的，你這一身道行雖然才初窺門徑未入仙門，但在凡間也是極了得了，按理說怎麼都不應該破落至此的，爲何躲到這破觀中來？」道門中人看廟觀的好壞，不是看它的妝飾如何，而是看道氣，這間道觀掛着真仙的牌位卻做的不是真仙該做的事情，自然染了一股污濁之氣，因此老和尚才有這一說。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小道這也是被逼的！」雷虎苦笑着說道：「櫻雪被一厲鬼纏身，小道的道行又鬥不過她，只得躲到這裏，心想這道觀雖然是假的，但是祖師的牌位卻是真的，絕不是那些妖邪敢冒犯的，才到這裏避禍。」打不過就跑，丟人不丟命，本來就很正常，只是自己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尷尬的。袋裏沒錢，拳頭太軟，這是男人兩大硬傷，雷虎佔全了！

像雷虎這樣的初級臨時工，能學到的道法有限得很，頂多抓抓小鬼賣賣藥，真正的玄門道法是一樣都沒學會，哪裏鬥得過厲鬼！

對於雷虎的困境，老和尚笑而不語，只是喝茶。雷虎看不透他的心思，只道他不想幫忙，也只得陪着喝，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去。櫻雪端上飯菜請老和尚一起吃了，已經快到了八點。看着眼前這兩個年輕人，老和尚暗暗想着，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按理說應該將你的麻煩去了，只是現在天地將亂，道佛之爭，仙魔之爭，妖佛之爭，處處都在爭鬥，處處沒有淨土，即便我幫你度了這一劫，你能挺得過下一劫嗎？還是得靠自己才行！

罷了罷了，既是有緣，我且將這天地棋盤傳授與你才是正理，要不然就憑你學來的那些微末道法，在這大爭之世，就算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站在星空之下，望着漫天的羣星，雷虎心中煩悶，拿着桃木劍練了一會劍法，始終覺得心神不寧，仿佛有什麼禍事要發生一般。六神不定，雷虎的劍勢更亂，根本練不出章法，只得作罷，拿出剛剛從老和尚那裏贏來的象棋一看，突然在盒子上看到了四個古樸的小字，湊近仔細一看，竟然是「十面埋伏」。雷虎心裏一動，打開盒子，將三十二顆棋子全都祭了起來。

剎那間風雲變色天昏地暗，一黑一紅兩隊兵馬在各自大將的帶領下操演陣法，狂暴的殺氣彌漫天地。而自己則站在這巨大的戰場中間，四士四象呈八卦之象將自己護在正中，一將一帥左右站立如同太極陰陽，而自己站在中間身披金甲恍若兵仙韓信降臨一般。看到這副景象，雷虎心裏一動，這副棋子，難道就是傳說中十面埋伏的大陣？

雷虎站在陣中，小心翼翼的研究着這副陣法，然後用自己的意念去調動一處處兵馬，竟然真的可以，這些兵馬在自己的操控下慢慢的動起來，雖然看起來很別扭，原本嚴密的戰陣讓自己一弄全亂了，許多兵馬互相碰撞在一起，雷虎費了好大勁才重新調配妥當。這套陣法十分玄妙，若是在爭鬥中將人困進去，十萬靈兵絞殺，修爲再高的妖魔也得死在裏面。

唯一不好的就是這東西實在是太耗費靈氣，雷虎僅僅操演了半個小時就真元耗費得幹幹淨淨。不過得了這麼一副好玩的東西，雷虎滿臉興奮，不斷的調動着兵馬操演起來，玩得不亦樂乎，將周圍的靈氣攪得風雲變色日月無光，衝天的殺氣直入雲霄。就在雷虎不斷操演兵馬的時候，兩道黑影遠遠的盯着純陽道觀的方向，看到這副氣象，一個個都變了臉色，其中一個正是一直想打櫻雪主意的如煙！

這些厲鬼邪物，竟然真的追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