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保成

「哎，你說說，這之前，每到仁孝皇後娘娘忌日的時候，皇上都會親去祭奠，除非有大事也不會到乾清宮處理政事，今兒怎麼，就只是一早去坤寧宮待了會兒，然後等太子出宮就回了乾清宮，難道是……」

角落裏，倆小宮女擠眉弄眼的說小話，對視間，眼中的興奮簡直壓都壓不住。

能在乾清宮當差，這二人家中勢力自也不差，就算不能和貴妃等人相提並論，但若是對上德嬪、甄貴人之流，她們可不覺得自己會輸。

這缺的，不過是一個機會而已。

「說什麼呢，不如讓咱家也聽聽？」

身後響起一道尖細的嗓音，兩個小宮女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樑、樑爺爺……奴、奴婢……」

樑九功冷笑一聲，都不屑跟她們多廢話半句。

「帶下去吧。」

話落，就見不知從哪走出四個高瘦太監，一把捂住她們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真是晦氣。」樑九功啐道，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浮塵，轉身離開。

比起這些不知所謂的人，他還急着要去毓慶宮送賞呢。

不過，說起這事，樑九功心中也是納罕。

先前太子還住在乾清宮的時候，雖然誰都知道太子就是萬歲爺的眼珠子，但每年生辰的這一天，都是太子存在感最弱的時候。

雖然其他阿哥也不會大肆慶生，但至少有各自額娘想着，別說惠嬪，在當初大阿哥還住在宮外時，每年都得大張旗鼓得折騰一回，生怕萬歲爺會忘了大阿哥一般，就是四阿哥自幼被抱到貴妃身邊，樑九功都還曾見過德嬪爲其縫制衣服呢。

當然了，有佟佳貴妃在，德嬪準備的那些東西自然不可能出現到四阿哥眼前。

可說回太子，那真就是……明明是頂頂尊貴的人，但每到這天，樑九功愣是能看出小可憐的影子。

哎喲，罪過罪過，他怎麼敢這麼想呢。

不過，今年乃太子在毓慶宮過的第一個生辰，現在太子人都還在宮外沒回來，萬歲爺竟然親自開庫房，挑了批貢品出來給太子，難不成……還能距離產生美？

樑九功不解。

甚至不僅是他，這後宮就沒一個人能想明白的。

可明不明白不重要，這就像是一個信號一樣，打康熙賞賜開始，太皇太後和太後也很快給了賞賜，底下貴妃等人一看，得，破財免災吧。

她們自是不敢說賞，但送禮總還是可以的。

一個個開了私庫，什麼貴拿什麼，什麼稀罕找什麼，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東西，一件件全找了出來。

雖然就算她們最寶貝的物件，人太子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個態度。

所以，等胤礽回宮後，愕然發現自己竟多了筆橫財。

就很突然。

可這事讓康熙知道後，大佬他又不高興了。

哦，合着，朕不動，你們就一個個貓在那裝傻是吧。

這是什麼？這是不敬儲君！

小心眼的大佬偷偷私下記小本本。

「保成回來了啊。」

胤礽來時，康熙正盤算到有好幾個宮妃，平時看着不起眼，沒想到這私庫也不容小覷嘛。

雖然去歲平定三藩之亂已經取得階段性勝利，可後面地龍翻身、太和殿走水，哪個不需要銀錢的，這些人看來也到該爲國出一份力的時候了。

心裏的小算盤劈啪作響，康熙擡頭看胤礽時，都一下沒收住，覺得自家乖兒子簡直是渾身在冒着金光。

嘿，這兒子沒白生，真給他老阿瑪招財！

康大佬不好說迷信還是不迷信，但就是覺得他兒子旺他。

想當初，先有吳三桂殺巡撫朱國治，舉兵反叛，後有孫延齡叛於廣西，羅森、鄭蛟麟、吳之茂叛於四川，耿精忠叛於福建，執總督範承謨，並邀臺灣鄭經助攻。

朝野動蕩，他不知承受了多大壓力。那不僅是兵戎之戰，更是一場人心之戰。

在他最焦頭爛額的時候，元後嫡子的降生，成功的幫他穩定住了民心、朝臣，康熙漂亮的打了回輿論戰。

然而，卻是許久後，在聽到乾清宮中傳來嬰兒哭聲，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多了一個兒子。

胤礽，保成，是他最驕傲的兒子，也是他最親近的兒子。

是他親口教會他喊出第一聲「阿瑪」，也是他親手拉着他邁出人生的第一步。

沒有人能取代保成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保成，一絲一毫也不行。

他會給他的保成這天下最好的一切，最好的物質、最好的教導，以及，最好的磨礪。

寶劍鋒從磨礪出，他的保成，終會成爲大清最優秀的太子，無人可掩其光華！

【作話】

不行，寫不下去了，我得緩緩，心太痛了。

康大大啊，最疼胤礽的人是你，最後傷他最深的人還是你啊！

你自己看看你當初是怎麼說的。

什麼「朕煦嫗愛惜」，什麼「朕不勝喜悅」。

尤其是「朕在此無不告知衆人。爾如此孝順父親，諸事掛念在心，朕亦祝爾長壽無疆，子孫同爾一樣孝順，亦如此恭敬爾」。

這不就是個炫耀兒子的傻爸爸嗎！

結果呢？

結果你怎麼就來了句——「朕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以付此人！」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Ps：赫舍裏氏那事不是我編的，根據《康熙起居注冊》的記載，除非朝中有重要祭祀或大事，康熙皇帝在孝誠仁皇後忌辰五月初三日（康熙皇帝親自前去山陵祭奠孝誠仁皇後）當天破例是不到乾清宮處理政事的，這樣的持續到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這樣的維持已有二十五年載，足見康熙對結發之妻的喜愛和思念。

再Ps：赫舍裏氏諡曰「仁孝皇後」，雍正元年，改諡「孝誠仁皇後」，所以本文稱仁孝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