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糟糕

出殯當天，街坊鄰居都來幫忙，沈家父子沒有埋到沈家村，而且葬在了洪縣縣城外張家祖墳。

從早上忙活到了晚上，幫忙的街坊鄰居留下來吃了晚上，送走他們的時候雲錦給他們每人塞了幾十個銅板。

等人都走了之後，雲錦關上了沈家的大門，轉頭就看到沈榮歸一身孝衣，抱着胳膊擰眉看着她。

「你錢哪裏來的？」沈榮歸一副質問的語氣。

雲錦揚了揚眉，「沒人教過你禮貌？」

「跟你這瘋女人用得上禮貌嗎？現在家裏攏共就沒剩多少錢，你還給他們，合着你不掙錢就覺得家裏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是嗎？」

雲錦走到他面前，看着這個跟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心裏想着這還是一個孩子，不動手。

「錢是我攢的，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要用人情來欠，畢竟，我們家跟他們的關系也沒有讓大家無償給我們幫忙的程度。」

不管什麼時代，人情都是一筆無法估量的隱形財富。

靈堂設了幾日，除了沈父和沈燕歸的幾個朋友來祭奠了之後就沒其他人上門，可見跟街坊鄰居的關系有多平淡。

沈榮歸被說的一愣，然後冷哼了一聲看着雲錦，「說的輕巧，誰知道你這個瘋女人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跟你說過，喊我大嫂，還有，對我客氣點。」

語氣很平靜，只是現在她站在門廊底下的昏暗處，她的表情忽明忽暗，莫名讓人看着心裏發怵。

沈榮歸本來憤懣，但是此時所有的話都沒憋在了喉嚨裏，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雲錦看着他，「再有下次，我不會提醒，直接動手。」

話落，沒再看他一眼轉身往東廂房走去。

沈榮歸看她的房門關上之後呼吸才順暢了幾分，隨後覺得自己竟然在瘋女人面前露怯，懊惱的撓了撓頭發。

爲什麼怕她？

一個靠着不入流的手段嫁到他們家的瘋女人，就幫了他們家幾次就以爲他們家的人就接受她了嗎？

想得美！

*

雲錦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早上是被院子裏的動靜吵醒的，雲錦起牀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打開了房門。

是一個中年男人帶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在院子裏跟張氏說着什麼，對方滿臉歉意，張氏臉色發白，沈家小妹膽怯的躲在張氏身後。

雲錦走近，張氏看到她雙眼微亮，「小錦，這個……」

「怎麼回事？」

雲錦視線落在這個中年男人身上。

如果記憶沒錯，這個中年男人叫何伯，是他們家糕點鋪子裏的糕點師傅，而他身後的兩個少年則是沈父的徒弟。

何伯幹笑着，「是這樣的，咱們糕點鋪子久久沒開張，我這一家老小要養活，正好街頭的孫記在招人，我就去了那邊。」

雲錦視線落在他身後低垂着腦袋的兩個小學徒身上，「你們兩個呢？」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瘦高的那個小孩兒緊張的開口說：「我娘說我學成了也沒錢給我開鋪子，讓我回家種地。」

旁邊那個矮點的小孩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我爹給我找了一個碼頭的工作。」

何伯滿臉歉意，對着張氏說：「嫂子，真對不起，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請您諒解。」

張氏臉色慘白。

自從當家的病了之後糕點鋪子生意就不好了，如今店裏的師傅和學徒都走了，他們糕點鋪子還怎麼做下去？

想着張氏眼圈又紅了，雲錦看了這柔弱的婆婆，無奈嘆了一口氣，對何伯說：「何伯不用覺得抱歉，我的鋪子正好要做整改暫時也不能開業，您找下家也能理解。」

何伯略微詫異的看着雲錦，在沈家做了這麼多年的工，他對沈家的情況多少也了解，這沈家的大兒媳婦從來沒這麼客氣的跟他說過話。

「只是……何伯，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兩個弟弟還在讀書，妹妹還小，我們家實在是拿不出遣散費……」

何伯受寵若驚，「不用，本來是我們背信棄義，哪裏還有臉要遣散費，以後家裏有困難盡管說，雖然出不了大力，但小忙我還是能幫得上。」

「謝謝何伯體諒，屋裏喝口茶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是抽空出來的，還要去孫記那邊上工。」

雲錦沒再留他們，把他們送出去，關上門的時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沈家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