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紅蓮卷 第四章 夢境·滾動的石頭

墨辰在一旁糾結著要不要偷吃一塊糕點，自己都快已經餓死了，既然救了自己回來，想必也是不想讓他死的。於是做足了思想工作的墨辰小小的手開始向桌上的盤子一點點的靠近，正要得手之際，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亭子裡。墨辰的手硬生生的縮了回來。

墨辰還未看清來人長得是什麼樣子，來人就已經跪倒在地，恭敬的說道：「流雲參見宮主。」

雲上初雪淡淡的點點頭，對著來人說道：「起來吧。」

流雲起身，黑色的衣服上有一個高高的衣領，將流雲的臉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當他看見墨辰時表情有瞬間的一愣。

原來剛剛聽聞宮主領回來一個孩子的事是真的。流雲眯了眯眼睛，看著墨辰的眼神像蛇看到獵物一樣。

雲上初雪一指墨辰，冷冷的說道：「訓練他。我的身邊不需要廢人」

「墨家的人？」長長的丹鳳眼一眯，看著墨辰的眼神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是我的人，你不必管太多。」比流雲更森然的聲音傳來，墨辰向雲上初雪看去，雲上初雪仍舊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仿佛剛才語氣裡的森冷都是幻覺一樣。

流雲輕笑著，拱手應了一聲是。

「謹遵宮主之命。」

手抓住墨辰的衣領，將墨辰高高的提起來。墨辰掙扎著想要掙脫，卻始終徒做無用功而已。

恭敬的向雲上初雪告辭，流雲就這麼抓著墨辰，飛向了高空。

這時候，墨辰突然就發現了雲上初雪的溫柔。起碼她帶他飛翔時，都是用抱的！

櫻花零落，墨辰走後，雲上初雪走到庭院裡，伸手接住了一瓣櫻花。

為什麼放過墨辰呢？

雲上初雪美麗的眸子裡有著濃濃的疑惑，細細的想了想，自己是從來沒有違抗魔君命令的情況的。而這次，竟然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兒破了例。

腦中閃現雲上初雪想要殺了墨辰時，墨辰眼中閃現的光芒。

手指鬆開，櫻花從指間滑落。

喚來侍女，吩咐其去溫幾壺酒，雲上初雪就這麼懶散的坐在了亭子裡的欄杆上，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倒酒，神色迷茫的看著漫天櫻花，一壺又一壺的喝光杯中物。

對於修行者而言，不論是修仙還是修魔，凡塵之物都是不能使其有一絲一毫的反應。這正是修行者的悲哀之處，明明雲上初雪就覺得自己醉了，可是身體卻忠誠的告訴自己沒醉。連喝醉都做不到。

雲上初雪封閉了自己的所有感覺，手漸漸垂下，未喝完的酒壺傾倒在地上，玉液從窄小的瓶口流了出來。

侍女們早就離開了，這座庭院只有雲上初雪一個人的存在，四周都是安靜的，如死一般的沉寂。櫻花仍舊是不知煩愁的伴著風肆意飛舞，有幾枚無意落在雲上初雪的身上，不過一會兒就化成螢光消失在世間。而雲上初雪墨色的眸子早就閉上了。

不是喝醉了，只是認為自己醉了，於是就醉了。

修真無年月，雲上初雪每次執行任務回來時，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這裡渡過，睡到什麼時候醒來？有可能是一個時辰，一天，甚至是一年。

但是這次，雲上初雪卻睡不到一會兒就突然睜開了眼睛，驚異的看著四周。

嘭！

心臟跳動的聲音。

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胸口，雲上初雪扶著欄杆，墨色的杏眸裡閃著恐懼的神色。

這是什麼？

心臟狠狠地抽動著。

雲上初雪捂著胸口，狼狽的起身，步履蹣跚的隨著自己的感知，追尋著令自己感到痛苦的奇異波動。

櫻花一地，風吹過，攪起凋零的花瓣。當櫻花落地時，雲裳亭裡卻已經看不見雲上初雪的身影了。

「魔君，這樣做真的好嗎？」祁月站在魔君孤雁卿的身後，恭敬的望著自己前面的人的背影，神色有些擔憂。

「有什麼不好呢？你就等著看吧。」孤雁卿眯著眼睛笑著，站在魔界最高的山峰之上，所有的景色都盡納入眼底。

「當石頭開始滾動的時候，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靜止下來的。誰也不知道，它會在何處停留。最後的句點是畫在哪裡，帶來怎樣一個結局。」

既然那顆石頭的滾動自己無法干預，那就在路上設置一下小小的路障，打亂一下，那個傳說的命運吧。

孤雁卿笑得風輕雲淡，祁月在他的身後，目光緊緊追隨。

突然，孤雁卿的神色一滯，望著雲上宮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萬事皆在算計到的成竹於胸。

「這樣啊。」孤雁卿喃喃道，「終於開始了。」

漫天的櫻花飛舞著，雲上初雪仿佛突然闖進了一個奇異的仙境，眯著眼睛看著身旁突然變換的景色，櫻花是真的，河水是真的，那座雲裳亭，也是真的。

不是幻像？

雲上初雪疑惑了，緩步靠近雲裳亭。

雲裳亭竟然與雲上初雪剛剛呆著的亭樓是一模一樣的！

不知多久沒人來過，櫻花已經鋪了一地，約有寸尺高。凋零的櫻花在陣法的影響下不會枯老，積累的很深。

雲上初雪走在櫻花上面，看著周圍飄零的櫻花，與被風不斷鼓蕩的帷幔。感覺像是無意中闖進了一個唯美的夢境，靜止的夢境。

眼睛移到亭子裡，倒了一地的酒壺映入眼簾，順著不斷飄起的帷幔，雲上初雪感覺很是眼熟此刻的場景，但是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熟悉。這種詭異的感覺像蛇一般吐著杏子纏繞在了雲上初雪的心上，帶來莫名的恐慌。

直到雲上初雪看到一個曼妙的身影慵懶的靠在柱子上。走到近前，看清那個人的模樣，整個人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雲上初雪？

衣衫淩亂，蝶翼般的睫毛將如雲上初雪如海般沉寂的眸子合上。小巧的鼻子下，嫣紅的嘴唇微微張著，吐氣如蘭。

雲上初雪使勁的揉揉眼，雖然這個動作對於修行者而言做起來是很白癡，但是雲上初雪現在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她不只懷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還懷疑自己的腦子也壞了。

面前這個人，怎麼會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雲上初雪心裡震撼著，實際上，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令她自己都恐懼的想法。

「你總算來了。」對面躺著的雲上初雪朱唇微啟，漠然的吐出一句話。

長長的睫毛微顫，一雙血紅的眼睛睜了開來。

雲上初雪呼吸一窒，望著那雙血紅的眼睛，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仿佛被凍僵在了原地，只有劇烈起伏的胸膛來證明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