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梨花瘦
img img 安錦梨花瘦 img 正文 第二章以酒遣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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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以酒遣傷(四)

安然著了件素色長裙,頭髮松松的散在腦後,這日天氣清爽,無日無風。安然最喜這天氣,極是自由的閒散的。

讀的這書簡名為《漢記秘本琵琶譜》,據父親說,這本譜還是從大漢傳下來的,也是因機緣巧合所得。這裡記載了琵琶大部分的精華要素,及一些斷章的琴譜。雖然東西殘缺不全,但學到的東西確是無止境的。

安然從未想過自己竟有機會讀的如此好書,高興不已。以至這些日子不分晝夜的閱讀研究,細細揣測。安然皺了皺眉,這一處,已思慮了半日,卻還不得其中要害。安然將書簡放在身側,頓了頓,心道:士元已有大半月未來了。想來,自己的那些話多少是起了作用。

安然起身抱起琵琶,用棉布細細的擦著它。想了想剛剛不明的地方,隨手嘗試著彈奏起來。曲子大致的彈了下來,可中間那段依舊含糊不清。安然又彈了幾遍,依舊如此,每次都覺已經能衝破束縛了,可偏偏又敗下陣來。

「安然,你將左手品位處的按指變為輪指試試看?」

安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心中一動,按他所說彈了起來,這一次,曲音時而低沉,時而高亢,彈指間竟將書簡中的殘曲補全了。安然極是高興,見龐統一副從曲中尚未清醒的模樣。

「士元,謝謝。」

龐統含笑看著她,卻不說話。安然憶起那夜之事,心中頓覺尷尬,只低頭不說話。龐統

靠近她,笑道:「莫不是安然不嫁士元,也不願與士元做朋友?」

安然聽了這話,頓時羞紅了臉,拾起旁邊擦琵琶的布砸了過去,龐統始料未及,慌忙去接,卻為時已晚,那布撞上他肩膀,又掉落在地。

龐統笑嘻嘻的拾了起來,遞給安然:「別惱,別惱。今日我可有事與你說。」

安然笑了笑,收拾著琵琶:「你說,我聽著。」

「明日我叔父要請襄陽的才俊去指點仕途,孔明必是去的,你……」

「我不去。」龐統話未說完就聽見安然不假思索的說道,龐統見她神色淡然,竟似真的不在乎,只是他明白,她越是在乎越是表現的冷淡,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安然,你真的不好奇?孔明棄了你,娶了黃月英,不就是為了將來的仕途嗎?你不想聽聽他究竟想做什麼嗎?你竟能懦弱至此!」

安然見龐統如此說,心中明白他是在為自己叫屈。她怎會不知他想做什麼,他有雄心抱負,豈能因我而改變?不去,只是不願見他,而非不想見他。既然事以至此,又何必節外生枝,惹他不快,自己難過。

龐統見他不答話,將手中的布袋塞在安然手中:「明日我可來接你,你不去,我也不去……」說完,轉身離去。

安然苦笑不得,他竟說著般孩子氣的話。

次日清晨,安然著了布袋中的男子衣裳,青色長裳,安然覺得有些不適,自己穿男子衣裳跑出去,父親得知,定會生氣的。龐統在屋外喚了她一聲,她有些局促的站在門口,步子邁得太過怪異。龐統見了,不覺大笑:

「雖是男子裝扮,可無一處男子之姿,全是女兒態。這副模樣,倒添有風流之態。」

安然本要說他,自己一直是女兒家,著女兒衣,若是像男子,豈不是失了女兒品德?龐統拽著她便向門外跑去,安然步子細碎,根本跟不上龐統的步子,偏龐統像是故意一般,絲毫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安然只好跨著大步才讓自己不被自己的腳步絆倒。跑了些許,安然氣喘吁吁個不住,龐統停下步子,細細瞧她,卻見她臉色白裡透紅,眼眸似嗔非嗔的瞧著她,捂著胸口,不覺滿是憐惜:

「瞧瞧,累成這樣,現在倒有些男子模樣了,步子就應大步大步的邁。」

安然見指手畫腳的樣子,尋覓了一處手背上的肉,暫態掐了下去,那龐統心中竟是甜蜜萬分,口中大喊救命,求饒。安然哈哈一笑,丟下他,朝前走去。

屋裡坐滿了人,各懷心思,神色各異,但個個的目的,便是都想引起龐德公的垂青,若是得到他一點半點的指點,這一世,定能求得功名,飛黃騰達。

安然來的極早,龐統為她尋了一處隱蔽的拐角處。龐統坐在龐德公身邊,孔明卻是遲遲未到,安然低著頭,細細撫摸著因練琵琶而起了繭子的指尖,父親從未讓她用拔子或是戴上假玳瑁彈奏,他曾說,這樂器是以心交流,若是中間隔著這麼些東西,怎麼能彈得好?那手在極小的時候,指甲處總會流血,好在自己不怕苦,對琵琶及其熱愛。長年累月,竟也不如先前疼了。想起那日,被琵琶劃傷了手,他吹著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替她包紮,她其實早就不疼了,可是,她會裝作很疼的樣子,聽他小心叮囑的話語,看他仔細擦拭著琵琶,他撫琴的樣子……

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思緒被打斷,安然抬頭看去,諸葛亮向眾人行了一禮:「亮來遲了,亮告罪了。」說完,便要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孔明,你坐到這裡。不久,你姐姐便要進門了。」聽見這話,諸葛亮眉頭微微皺起,又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他越過眾人走到龐德公身邊。對著龐德公深深一禮,幾乎將半個身子伏在地上。

龐德公淺笑道:「孔明無需如此。」說完,看向眾人問道:「今日請各位來,是想聽聽各位未來的志向。」

龐德公的話讓原本有些亂的屋子炸開了鍋,個個都說著自己的志向抱負,呱噪一片。孟建想要在曹操手下行事,這話倒是得了多數人的支持,那曹操勢力日趨強大,況且聽說曹操禮賢下士,去此處定能創下一番事業。只有諸葛亮幾人默不作聲。

「孔明不贊成公威的話嗎?」孟建不覺問道,諸葛亮搖搖頭:「我不喜曹操此人,他殺戮太多。」

「孔明莫不想做仁者?這亂世哪容得下仁慈,若是如此,你不妨在你茅草屋周圍植幾方糧食!」說話之人是諸葛亮的大姐夫,只是諸葛亮叔父離世,家境潦倒,他很是看不起諸葛亮。諸葛亮只微微點頭,若有若無的微微一笑:「亮受教了。」

龐統看著諸葛亮,又看向拐角的那個女子。她不曾看諸葛亮,微微低著頭,不知她想些什麼。龐統清了清嗓子說道:

「孔明是要從士江東孫權嗎?聽聞你的兄長在江東多年,以你兄長的成就,給你謀個六七等的職務,也是極好的。」

眾人臉色變了變,他們是從小在一起的好友,現在說話怎麼如此輕視?他們慌忙看去諸葛亮。諸葛亮笑道:「兄弟不應同侍一主。以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龐統點點頭,但他不打算就此甘休:「哦,這也在理。難不成你想從事荊州劉表?聽聞劉表是你未來岳父的妹夫。」諸葛亮不做聲,龐統卻詫異的問道:

「孔明竟不願從事劉表?這倒是撞奇事。你娶醜陋無鹽的黃家小姐,不娶美若桃花的司馬姑娘,不就是因這一層關係?唉!黃家與劉表是親戚是終知之事。娶了那個小姐,再不有點前途,那不是虧極了?哈哈。」

龐統大笑起來,惹得四周之人都笑了起來:「莫學孔明擇醜婦。」

諸葛亮坐在人群當中,了無聲息,格格不入的樣子。安然,只是負了她的情意。他想起了那日,是她大病後第一次見她,她原本瘦弱的腰身,在那長裙中顯得更加空蕩蕩的。膚色蒼白,自己竟這樣傷了她啊!他的心比她還痛啊!若是士元能真心待她,現在的羞辱再算不得什麼!

「誰說黃月英乃醜婦,在下有幸見過一面。她的眼睛似星辰,膚色健康,熱情善良。在下從未見過那樣的姑娘,端莊賢淑。和孔明是極配的。士元,你可知醜若無鹽是何意嗎?」安然見龐統愣愣的看著他,滿目是難掩的痛惜。「女子的美貌總有逝去的一日,女子的品行更剩一些外在的東西。無鹽雖無貌,但是她賢德,有濟世之才。齊宣王會娶她,那是她有識人之才。看來,你們都不如孔明有眼光,有福氣。」

席上之人呆若木雞,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男子,如此攝人心魂。等他們反應過來,卻見那男子早已離去,不見了蹤跡。他們皆羡慕的看著諸葛亮,黃月英定是有傾國之貌,不覺後悔,自己怎麼不早一步求親?

龐統慌忙追了出去,他瞄了一眼諸葛亮,卻見他滿目憂傷,眼神似水,看著屋外,口中輕喚:「安然……」

安然……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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