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兇巴巴

　　小孩兒搖頭：「還沒好，我來拿藥碗。」爹還真是奇怪，粥要熬多久難道他不清楚麼？

　　陳虎聞言身形一頓，然後轉身回屋去拿藥碗：「行了，這裏不用你，你該幹嘛幹嘛去！」

　　小孩兒有些遲疑，可陳虎的話他不得不聽。

　　想着反正他要洗衣服，就去隔壁廂房，去把陳疾的衣裳也收拾出來。

　　陳虎把藥碗洗幹淨，揭開鍋看粥，見鍋裏的米少得可憐，便用又去舀了一大碗米，洗洗倒進了鍋裏。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用省着米糧，老子能養活你們！」小孩兒進來，陳虎劈頭蓋臉就訓小孩兒。

　　小孩兒垂頭癟嘴：「可是做了饃饃啊！」

　　陳虎將蒸籠打開，上頭就放了五個拳頭大小的雜糧窩頭，他陰沉着臉道：「這點兒夠誰吃？」

　　陳行辯解：「夠爹吃，我都啃過紅薯了！」得省錢給二哥治病啊！

　　陳虎盯着小孩兒，半響才冷冷地道：「以後老子不在家，就像現在這般做，若老子在家，窩頭再加十個！這話老子不想再說了，你要是不聽，打斷腿！」

　　小孩兒嚇得哆嗦，連忙應下，心裏卻想着，你不在家的時候能管着我？

　　陳虎自然看出了小孩兒的敷衍，但他也沒法子，他……他不會養孩子，他若是會養，便不會一個病臥在牀，一個小小年紀就瘸腿。

　　他不由得轉頭往臥房的方向看去，如今牀上躺着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村裏出了名的能幹姑娘。

　　等她好了，一定會幫他照顧好這個家吧？

　　一個家，得有女人才叫家。

　　沒有女人頂多能叫窩！

　　至於家裏以前的女人，那些女人只是他找來看孩子的，不是找來當媳婦的。

　　這一個，是他一眼看上就想要的女人。

　　說起來也是奇怪，他不是沒有在村裏看見過柳杏兒，但以前看到柳杏兒陳虎內心一點兒波瀾都沒有，但這次將她從河裏撈起來之後，他就控制不住會去想她。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主動攬下了去柳家收賬的活兒。

　　粥熬好了，陳虎先是舀了兩碗十分濃稠的粥放到竈頭，又用小盤子撿了兩個窩頭：「你跟你二哥的，必須吃完，敢剩下或者藏起來小心挨揍！」

　　「喔！」小孩兒答應下，沒走。

　　看着陳虎舀了一碗湯多的粥，便問：「爹，這碗是給誰的？」

　　陳虎：「給你娘的！」

　　小孩兒聞言眼睛一亮，稀的給她啊！

　　小孩兒滿意了！

　　他主動道：「爹，我給娘端進去！」

　　順便喝幾口，可不能便宜了那女人！

　　反正最後都要跑，幹啥對她那麼好？

　　陳虎搖頭：「不用你管，你跟你二哥兩人吃你們的！」

　　說完，他就尋了一根兒木材削了起來，小孩兒只能找了個籃子，將兩碗幹幹的粥和窩頭裝進去，提溜去廂房。

　　陳虎在給柳杏兒削木頭勺子，家裏沒有勺子，用筷子又不好喂粥水。

　　小孩兒就是小孩兒，他哪裏明白，高燒的人得多喝米湯才行。

　　你給她吃幹的，也要她能吞咽得進去才行啊！

　　陳虎的匕首鋒利，手上動作也快，沒一會兒功夫就削好了一個勺子。他在勺子柄上刻了一朵杏花，再把勺子上的毛刺打磨平滑，這才舀水洗幹淨，放進粥碗裏。

　　這還沒完，陳虎打開櫃子，櫃子裏有一小包糖霜，是他跟糧食一起買回來的。

　　陳虎往粥水裏放了些糖霜，用勺子邊吹邊攪，等到粥水沒那麼燙了，陳虎才端着碗進屋。

　　如果這女人還沒醒的話，他就繼續用嘴喂好了。

　　陳虎心裏惦記着先前喂藥的滋味兒，可惜讓他失望了，這次進門，女人竟然醒着。

　　她靠着牀頭坐着，將薄薄的被褥緊緊地裹在身上。

　　水潤潤的杏眼戒備地看着他，眼底的慌亂快溢出眼眶了。

　　她害怕他！

　　陳虎的心忽然收緊，像是被誰的手使勁兒捏了一把，悶得厲害。

　　他大步走過去，女人則使勁兒往牀腳縮。

　　陳虎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他冷笑，嫌棄他？不好意思，他不是啥好人，就是女人嫌棄他，他也要將她捆在身邊。

　　給他睡！

　　給他生娃！

　　跟他過一輩子的日子！

　　陳虎將粥水碗往桌上一杵，直徑坐上牀頭，伸手將柳杏兒抓進自己懷裏，柳杏兒尖叫一聲兒：「啊！」

　　隔壁廂房。

　　抹黑吃飯的兩孩子一起豎起了耳朵，陳行更是將耳朵貼到了牆上，仔細聽隔壁的動靜兒。

　　牀上躺着的陳疾見狀無奈扶額，他正要勸說，小孩兒就將手指湊在脣邊朝陳疾：「噓……」

　　「好好喝粥！」

　　「敢灑出來試試？」

　　「老子收拾你！」

　　聽到隔壁傳來他爹兇巴巴惡狠狠的聲音，陳行開心得笑了。

　　吃到嘴裏的粥都香了很多，他低聲跟陳疾嘀咕：「二哥，爹對那個女人不好！」

　　「等你的病好了，咱們就讓爹把她趕出去！」

　　陳疾訓他：「她的去留爹決定，你不許摻和！」倒是可以利用利用這個女人！

　　二百兩銀子太多了，家裏拿不出來，爹一定會爲了這個銀子去冒險。

　　爲了他這麼個必死的廢人，何必呢？

　　陳疾決定好好琢磨琢磨，既然能將這個女人趕走，又能讓爹不要去冒險。

　　爹帶回來的女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大哥上次回來說，已經爲爹物色好了一個媳婦人選，大哥說他再計劃計劃，就能讓爹娶新人進門。

　　然而計劃沒有變化快！

　　爹竟然要讓抵賬來的女人當媳婦，她也配？

　　在他死之前，要幫爹安排好一切，不然他是不會放心閉眼的。

　　陳行不滿地道：「二哥，如果她像之前的那些女人，咱們也由着？」

　　黑暗裏，陳疾的眼裏閃過一絲恨意，他胸口起伏，再度瘋狂地咳嗽了起來。

　　陳行連忙接過他手裏的碗，將碗放到櫃子上之後，就連忙幫陳疾拍背順氣：「二哥你別生氣，我啥都聽你的，你說啥就是啥！」

　　隔壁。

　　陳虎一口一口地喂着柳杏兒，甜甜的清粥入喉，頓時讓柳杏兒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補充了糖分，她的力氣也在一點點地恢復，人也好受了不少。

　　「我喝不下了！」

　　粥喝了一半，柳杏兒就飽了。

　　陳虎看着碗裏剩下的半碗粥，皺着的眉頭能夾死蒼蠅。

　　怎麼就吃這麼點兒？

　　比貓兒吃得還少。

　　他想起了小孩兒，小孩兒也總這樣，於是便道：「喝！」

　　「老子養得起自己的婆娘！」

　　「不會差你一口吃食！」

　　兇得咧！

　　一粒粒兒淚珠兒，吧嗒噠地往下掉。

　　不知怎麼回事兒，孩子們掉眼淚，他嫌棄男孩子掉貓尿不好看，還覺得心裏煩躁。

　　眼前的女人掉眼淚兒，他竟然覺得心疼，後悔自己的語氣太兇了。

　　於是陳虎深吸一口氣，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來。

　　喔豁。

　　柳杏兒的眼淚兒掉得更兇了！

　　不怪她啊！

　　男人兇巴巴的，一臉的殺氣，偏偏對她笑，這笑容就像是屠夫在看待宰羔羊一樣。

　　她一個沒見過大世面的穿越女怎麼可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