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甜

　　跑？

　　那必須不行啊！

　　陳虎她不了解，可是所謂的表哥她更不了解！

　　況且能跑哪兒去？

　　在原主的記憶中，外家也窮，她跟着表哥出去當流民，去討口？

　　再說了，姜家山那令人窒息的貞潔孝義規矩，若是她敢跟表哥跑了再不幸被抓回來，必然是要被浸豬籠的！

　　「我不走！」柳杏兒虛弱地道。「我就在陳家哪兒也不去！」

　　鈍刀子割肉和立刻去死，她必然選擇鈍刀子割肉啊！

　　用一個不明的未來去賭另外一個不明的未來，柳杏兒還是選擇原地不動靜觀其變，至少這樣還省力些。

　　門外，緊繃不已的陳虎瞬間鬆懈下來，渾身的戾氣一散而空。

　　這個女人果然是被自己迷住了。

　　不然也不會偷看他的身子！

　　心裏得意，陳虎的脣角就壓不住，使勁兒往上翹。

　　「爹，您拿着柴刀幹啥？」陳行忽然從隔壁房間冒出頭來，驚慌問道。

　　陳虎狠狠瞪了小孩兒一眼，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屋裏，姜氏和柳杏兒自然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兒，姜氏的臉都嚇白了，人也忍不住顫抖。

　　陳虎……

　　陳虎莫不是想殺人？

　　想到這裏，姜氏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洶涌極了。

　　她可憐的杏兒！

　　怎麼就落入了這麼個火坑！

　　跟姜氏比，柳杏兒就顯得淡定多了，畢竟男人先前照顧她照顧得挺仔細，且殺了她折本呢！

　　男人才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門開了。

　　高大的男人幾乎把門口的光給遮完了，逆光的男人渾身氣息冷厲，仿若歸巢的猛獸，壓迫感十足。

　　他往裏邁了一大步，姜氏母雞護崽兒似的將柳杏兒護在身後，明明怕得發抖，卻絲毫不讓。

　　她抖着脣想說些什麼求饒的話，然而瞧着猛虎似的男人，姜氏的腦子一片空白，一肚子的話涌上了嗓子眼兒，又給憋了回去。

　　柳杏兒被這麼護着，心裏有些感動，在陌生的世界裏有一個人怕成這樣還要護着她，雖然這份愛是因爲原主，但柳杏兒心底還是升起來些許底氣。

　　「你衝我來，別傷害杏兒！」

　　在陳虎又往前走了一步之後，姜氏鼓起所有的勇氣，幾乎費勁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娘！我會對杏兒好的！我不會傷害杏兒的！」陳虎停住腳步，丈母娘的膽兒也小得跟鵪鶉似的，瞅着隨時都會背過氣去一樣。

　　這讓陳虎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有些無措。

　　但他的無措落在別人眼中，就是更寒的冷冽。

　　姜氏顯然沒想到陳虎會喊她娘，她慌忙道：「不不不，我不是你娘，虎爺，求您行行好放過杏兒吧！」

　　「那八兩銀子您再寬容些時候，我一定湊齊了來還您！」

　　「不白佔您便宜，我認利錢……」

　　姜氏聲淚俱下，開口求上一句，後面的話就順暢了。

　　杜秀才答應來提親，杏兒就快當秀才娘子了，誰知竟……

　　姜氏的心都要碎了！

　　陳虎的拳頭又硬了。

　　他又不是善人，行什麼好！

　　「娘，我不走，我進了陳家的門，就是陳家的人。」柳杏兒細聲細氣地道，開玩笑，就算陳虎能答應，她跟着姜氏回去，柳家能賣她一回，就能賣她二回。

　　還有，原主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是被人推下水的。

　　原主鵪鶉似的人物，在村裏並沒有結仇，誰會要她的命？

　　搞不好要她命的人就在陳家。

　　不管怎麼樣，陳家這個火坑，她必須不能跳二回！

　　姜氏聞言轉身看向柳杏兒，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悲傷，一把抱住了她，悲鳴道：「我的杏兒，娘的心肝兒……」

　　杏兒怎麼能不怕陳虎呢？

　　杏兒都落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爲爹娘和弟弟着想。

　　她一定是不想讓自己背債，一定是不想連累他們。

　　這孩子……

　　陳虎心裏的煩亂和暴躁被柳杏兒嬌嬌弱弱幾句話輕鬆撫平，他不擅長跟女眷打交道，既然媳婦兒說不走，那他就不管了！

　　「娘，你留下吃飯！」陳虎悶悶地扔下一句話，轉身出屋。

　　屋外，小孩兒露出失望的表情，被陳虎一瞪，他就往屋裏鑽。

　　陳虎大步上前將他提溜出來扔進竈房：「燒火做飯！」

　　「用白米熬粥，白面做饃！」

　　小孩兒聞言心都在滴血，小臉兒因爲心疼糧食變得十分扭曲！

　　這麼個吃法還過不過日子了？

　　惹毛了他往裏頭撒一把耗子藥，全家老小有一個算一個都躺了板板才幹淨！

　　怕小孩兒摳搜，陳虎自己把做飯要用的米面舀出來，還警告小孩兒不許藏。

　　竈房的事情安頓下來，陳虎就去剮兔子，進山一趟，陷阱裏有兔子有野雞，收獲比以前好。

　　小媳婦進家門他的運氣就好了起來，可見小媳婦旺夫！

　　旺夫的小媳婦，他怎麼可能放手？

　　想都不要想！

　　他剮了兩只兔子，洗幹淨‘逛逛當當’宰成坨，又收拾出一只野雞來用瓦罐燉上。

　　屋裏，姜氏還在愣神。

　　陳虎那句留下來吃飯屬實把她震懵了。

　　「杏兒，陳虎他……他讓我留下來吃飯？」姜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杏兒微微頷首：「是啊，虎哥是這麼說的！」

　　姜氏抖了一下，她不敢。

　　哪兒有綿羊敢在老虎面前吃飯的，她想跑，可是又想留，姜氏實在是不放心閨女一個人留在這裏。

　　柳杏兒打量着姜氏，看她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有好多地方被刮破了，明明她自己這般狼狽不堪，可還要死死地護着她。

　　她無法不被觸動。

　　罷了。

　　穿都穿了，不能只要原主的身子，不要原主的爹娘。

　　「娘，您別擔心了，虎哥對我很好，給我抓藥，給我吃飽飯。」

　　「我這輩子第一次吃飽飯就是在這裏。」

　　「還喝的是雞湯粥！」

　　「娘，便是虎哥答應你，放我跟你回去，你覺得阿奶會如何對我？或許下一個給我找的人戶，還不如陳家。」

　　「娘，我死過一回了，啥事兒都想透了……」

　　幾句話，把姜氏戳得心疼不已，是啊，老虔婆不會給杏兒請郎中抓藥，也不會給杏兒吃飽飯！是他們兩口子沒出息，護不住閨女！

　　姜氏抱着柳杏兒哭：「可是你馬上就要做秀才娘子了啊！馬上就要有好日子過了啊，娘咋能甘心喲！」

　　柳杏兒輕拍她的背脊，柔聲哄道：「娘，我進過陳家的門兒，便是再回去，這門親也成不了。」

　　姜氏頓了頓，又嗷嗷哭了起來。

　　手上在幹活兒，可是耳朵聽着屋裏動靜的陳虎心說，難怪媳婦兒愛哭，老丈母娘就是個愛哭的，隨根兒啊！

　　不過……

　　杜秀才是誰？

　　武功高強的人耳聰目明，加上破爛屋子不隔音，屋裏娘兒兩個自以爲聲音小外頭聽不見，豈知她們說的所有話都被陳虎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