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愁

警車的鳴笛聲響徹了上崖村的上空，人們在傍黑天時分見幾個員警將張三戴上銬子押上了警車。大家無不拍手稱快，羅彩雲轉而在大柱肩頭上拍了一巴掌:「這才是正確的選擇，這才是我的哥。」

「得了吧，就你們事兒多，我累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大柱懊惱地回屋去了。

楊天明還愣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羅彩雲過去捅了他一下，他才「哦」了一聲，才從腦震盪的情景模式中醒了過來。

奇怪的是，他剛才頭腦裡「看」到一個場景，面對羅彩雲和白金花說了出來。

他說他在那個如夢如幻的情景裡，親眼目睹了這個事件的整個過程:

抓走張三的那輛警車半道上發生車禍，翻進了山溝裡，張三死了。其他人卻只受輕傷，活了下來。

白金花說這是楊天明過度緊張，產生了幻覺，並當場決定給楊天明放假一天，讓他好好休息。

羅彩雲卻不以為然地說這是恨透了張三，心中想而已，說著拉了他就要走。

楊天明也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準確，但那個真實的場景，一如自己就在現場一樣，如夢似幻太可怕了。而且，他還準確說出了張三是因為脖子被折斷而當場殞命的。

「行行行，就信你一回就是。走吧，先到我屋裡坐坐。」白金花將他倆讓進屋裡，小姑子救下楊天明，白金花心裡還是很有些小感動。

見自己的醜小姑對楊天明公開袒護，自己心裡反而有些酸酸的味道。她覺得，她不能再讓楊天明給自己放羊了，否則，很可能會被自己殘暴的丈夫給整死。

失去楊天明，精神垮了，失去羅大柱，家塌了。要想兩全，就必須要他們分開，盡最大所能讓他倆少見面，這倆個人很可能就是前世的冤家。同時，她還有個小心思，讓楊天明離開羅彩雲。人都是自私的，她同樣不願意另一個女人分享楊天明。

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些人好像上輩子就跟楊天明有冤有仇似的，這點白金花怎麼也想不通。

白金花拿出糕點，水果什麼的給小姑子和楊天明吃。這些東西擱以往是不敢單獨給楊天明拿出來的，要被大柱看見，自己挨一頓胖揍是避免不了了。今天小姑子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來。

但她哪裡知道，以前他偷偷給楊天明帶的好吃的，楊天明壓根就沒嘗一口，都給了家裡多病的母親。

「什麼，車禍？在哪裡？哦，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大柱從裡屋出來，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掏出車鑰匙。

「哥，發生了什麼事？」羅彩雲問。

「押走張三的那輛警車翻溝裡了，我得趕去救人。」大柱說著匆匆去了。他是村長，又是村裡煤礦的礦主，調人調設備非他莫屬了。

「還真的發生了。」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羅彩雲和白金花看著楊天明，眼神怪怪的。

本來，派出所也只是將張三以尋釁滋事拘留幾天了事，不料半路地出了車禍，張三死了。脖子斷了，嘴裡大口大口地吐血，即便是大柱，見了也是嚇得不輕。

他用自己礦上的挖掘機將警車從溝裡吊上來，又將倆個員警叫來救護車接走，這才通知張三家屬過來領屍體。

張三沒什麼親人，只有個嫁在了鄰村的妹妹。大柱打通了張三妹妹的電話時，聽到裡面人聲嘈雜，好像張喜鳳正在牌桌上打麻將。張喜鳳一聽她哥哥車禍死了，表現很冷漠，手裡還不停。

「那個，大柱哥，你先幫我找副棺材，把他埋了，我回頭給你送錢去。就這樣吧，我忙著呢。」電話那頭掛斷了，大柱氣得直罵娘。

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臉上浮起一絲獰笑來。

自然，羅大柱從村裡叫了一輛三輪蹦蹦車，將張三的屍體拉回了村裡。還叫來了村裡的木匠即刻給張三打口棺材。

做棺材需要木料，張三家窮得要啥沒啥，大柱只好將他家棄置不用的兩間破草房拆了，揀出幾根像樣的檁條來，給做了副薄棺材。

媽的，要不是看在你妹妹被我搞了這麼多年，我才懶得管你，丟山溝喂狼得了。省得老子還得給你操持後事，死了也讓人不得安生。羅大柱惱火地沖屋裡門板上躺著的張三屍體踢了一腳。

傍黑天時分，楊天明因為傷痛被折磨得睡不著，索性出來去後山溜達。

遠遠的聽到山凹裡有機器的轟鳴聲，還有燈光掃來掃去照射著。楊天明便湊近了去觀看，才發現是羅大柱正用挖掘機給張三挖墓坑了。

還是機器帶勁，只幾下墓坑就挖好了，張三的棺材被挖機吊著放進了墓坑，然後填埋。

張三墳前只有兩個人披麻戴孝，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借著燈光的照射，楊天明認出那女人是張三的妹妹張喜鳳，那孩子是張三的外甥。

張喜鳳哭哭啼啼的，但看起來很假。這娘們楊天明是知道的，破鞋一個，幾乎任何男人都可以撩到她，勾搭她的男人不計其數。

姿色平平，但身材那個火爆，難怪那些男人們對她趨之若鶩。當然，羅大柱也不例外。

此刻，楊天明倒是愁緒萬千，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金花嬸要自己離開上崖村，不要再給羅大柱放羊了。可是，他楊天明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家中多病的老母親，他早就四海為家了，何苦受這等鳥氣。

為了母親，他從小到大，一直隱忍，即便是被人一次又一次傷害時，他都堅定自己的信念不曾動搖。

一道雪亮的車燈掃過，在楊天明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車裡下來倆個人，楊天明一看，卻是羅大柱和張喜鳳。

二人調笑著，羅大柱急不可耐地將她抱起來，放在了車上，緊接著，那輛車劇烈地搖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