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害羞

顧清因着明溪的話表情微滯。

但很快他才意識到，明溪說的話，似乎跟他想的不是一件事。

明溪收回與顧清對視的目光，轉移話題道：「不急的話我幫你量下三圍尺寸，時裝碼數跟你不匹配，需要修改。」

「嗯。」

工作間很大。

整整三面高牆的置物架上擺放着各色布料，長長的工作臺旁矗立着幾個用於立體剪裁的只有軀幹的人形模特。

不遠處是一片放置成品時裝的區域。

這些時裝都是秀款，每一件都由明溪一筆一畫設計出來。

大號辦公桌上散落着許多圖紙。

有素描，有彩色，皆是出自明溪的手。

「先請坐，稍等一下。」

明溪只身去剪裁區操作臺上找軟尺，顧清卻始終站在辦公桌前，目光如炬，望着散落在桌上的設計圖。

設計圖下壓着一張工作計劃，只露出一角，日期是在幾天以前。

顧清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俊眉緊鎖，揣在口袋裏的手倏然攥起，表情亦沉了幾分。

五年前她執意離婚，五年後卻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還惡劣到利用他親媽接近他。

她究竟想做什麼？

又把他當成什麼了？

明溪回來時見顧清站在辦公桌前，靜靜地看着那些設計圖紙，這樣的畫面使得她腳步微頓。

顧清側臉線條流暢自然，像是頂級畫師的傑作。

七分內斂，三分野。

又像是沒有被完全馴服的困獸。

他眼睛裏有故事，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卻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不知不覺就會深陷其中。

當年她就是這樣陷進去的……

明溪竟看的有些失神。

直到她察覺兩道冰冷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才恍然回過神來，目光與顧深對視時，卻看到他眼裏眸色如常。

明溪以爲自己的第六感出了問題。

她說：「顧先生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前妻喜歡。」

明溪表情微滯，完全沒想到顧清會突然在這種時候提起‘前妻’這樣的字眼。

他想表達什麼？

兩人對視片刻，明溪最終敗下陣來。

「顧先生，我們開始吧。」

顧清很是配合地站在那兒不動，任由明溪將他身體各部位的尺寸記錄下來。

量完肩寬與臂長之後，明溪站在顧清面前，開始爲他測量胸圍。

這樣的姿勢對明溪來說，每天可能要重復很多次。

不論對方是多英俊、帥氣、身材好的男模，她都可以做到內心無波無瀾。

在她眼裏，那些有血有肉的真人模特，和沒有生命的塑料模特沒有區別。

可不知怎的。

在顧清身上做着這樣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時，她心裏面就像是住着一只歡快的小鹿，總是任性地蹦蹦跳跳。

特別是將軟尺從他腰後圍過的動作。

她兩條手臂不得不圈着他腰身，整個人上身的重心也不得不向他傾斜過去。

明溪只覺得耳根發燙。

她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繼續爲他測量腰圍、臀圍。

她第一次發現，顧清的腰圍比大多男模更細一些，臀圍也比他們稍稍豐盈。

完美比例的寬肩、窄腰、翹臀。

關鍵他還長着一張魅惑衆生的禁欲臉……

上方傳來顧清清冽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爲你走過秀的男模多麼？」

明溪微微詫異，不明白顧清爲什麼突然問這個，或許他也覺得尷尬，才故意找話題聊？

明溪未曾擡眸，只輕輕地應着：「挺多的。」

「都是你親自量體裁衣？」

「差不多。」

顧清再次開口：「每次都會臉紅？」

「……」

明溪反復吐納幾次後，這才故作鎮定地擡眸看向顧清，忙說道：「是工作間裏空調開得溫度太高，熱的！」

顧清始終想着那張工作計劃，眉眼間噙着幾分譏誚。

他倒要看看，她想耍什麼花樣！

見明溪將身體各部位的尺寸記錄到本子上後，顧清突然說道：「你確定這樣量出來的尺寸合適？」

明溪詫異。

顧清再次說道：「我身上穿着保暖衣。」

明溪尷尬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不起，是我的失誤！」明溪趕忙又說：「更衣室在這邊，請跟我來。」

看着顧清走進更衣室，明溪在心底不停地暗罵着自己：

爲什麼要在他面前這樣出糗？

把他當作一個普通模特就好了！

她又一遍遍在心底告誡自己：

明溪，這只是工作，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在做好心理建設之後，明溪來到更衣室門邊。

衝着裏面說道：「顧先生，爲了更精確的測量尺寸，你穿底褲出來就好！」

顧清果然只穿着底褲出來。

他落落大方地站在明溪面前，燈光勾勒着他完美的體魄，肌肉線條清晰而有力量。

此時他雙手自然垂在身側，未做任何肢體動作，像個沒有生命的塑料模特，卻偏偏帶着幾分令人臉紅心跳的誘惑力。

才做完心理建設的明溪突然鬱悶了。

職業模特的確是這樣測量三圍，可顧清站在她面前時，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別扭。

她只得硬着頭皮重新爲他測量尺寸。

相比起明溪的不自然，顧清卻顯得氣定神閒。

看着她扭捏的模樣，哪裏像是一個享譽全球的頂級設計師？

活脫脫像個剛入行不久，第一次給異性量三圍的小白。

主動接近，扭捏羞赧，看來她是下了功夫的。

她喜歡演，他樂意奉陪！

思緒沒入眼底，顧清嘴角微彎：「平時也這樣？」

明溪詫異：「什麼？」

「害羞。」

被他戳破了心思，明溪又羞又惱。

她深吸一口氣後擡眸看向顧清，輕笑着說：「有什麼可害羞的，又不是沒見過。」

明溪覺得不解氣，末了又補充：「沒裹着布料的都見過，也就那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