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處可去

「你真那麼了解我嗎？」江秋月莞爾一笑，眼底卻是狠毒。

她上前一步，故意被盛情的腳絆了一下，尖叫着朝前撲去。

盛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江秋月，推到旁邊的香檳塔上，自己假裝柔弱地摔倒在地。

江秋月沒有防備，直接臉朝下被推到香檳塔裏。

杯子被撞倒，香檳全部從她的胸前灌進去，禮服瞬間溼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假睫毛上沾着香檳，眼睛酸得睜不開，她沒忍住尖叫了一聲。

不遠處，記者聞聲趕過來，長槍短炮對準她們，拍下這精彩的一幕。

盛情背對着記者，擡頭看着狼狽的江秋月，輕笑一聲。

「大明星，這個香檳溼身誘惑，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保準你明天稱霸熱搜榜。」

江秋月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勉強睜開眼，看到自己的狼狽樣，恨不得扭掉盛情的頭。

她這個樣子要是被拍到，明天肯定全網都是她的醜圖。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記者已經圍到跟前。

盛情先聲奪人：「幸好扶住了你，不然你要是摔傷了，那就不好了。」

她說着吸了一口涼氣，皺着眉擡起手，手掌被碎玻璃劃了一個口子，正往外冒着血珠。

江秋月被她搶佔了先機，氣得要死，又不能表現出現，只能吃啞巴虧。

「我沒事，你受傷了。」在媒體面前，她要維持人設，只能咬着牙把盛情拉起來。

「你沒受傷就好。」盛情的語氣裏滿是關切。

她轉過頭，看見面前圍滿了記者，像是被嚇到了，條件反射般擡起手擋住臉。

「盛小姐，能問你幾個問題嗎？」記者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自然不肯放過，一窩蜂地湊到盛情面前。

七年前那樁驚天大案，引起了全社會的關注，在頭版頭條上掛了整整一個月，可謂是「頂級流量」。

現在昔日「頂流」就在他們面前，而且還跟「周氏珠寶」總裁周亦安，人氣女王江秋月都有瓜葛。

要是能把這個話題深挖下去，這個周的流量都不缺了。

盛情假裝被他們的陣仗嚇到，往後退了幾步，躲到江秋月身後。

江秋月已經被她害得這麼慘了，現在恨不能把她暴打一頓，哪肯替她擋媒體。

她側頭避開媒體的鏡頭，往旁邊躲開。

盛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朝她靠近了一步，緊緊挨着她。

「這些記者，就交給你處理了，不然我怕我等下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得麻煩你給我發律師函。」

江秋月被她小聲威脅，氣得火冒三丈，卻不得不幫她善後。

要是盛情在媒體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引起輿論風波，那她就陷入泥潭洗不清了。

反正已經被媒體拍到醜照了，大不了到時候花點錢公關一下。

她扒拉了幾下頭發，往盛情面前一擋，笑着和媒體周旋。

「情情剛摔傷了，大家有什麼問題，就問我吧！」

盛情趁媒體被江秋月擋住，快步離開現場。

江秋月餘光瞥見盛情的身影，心裏憤怒之餘，又有點竊喜。

這個與社會脫節的蠢貨，不知道在這個時代，佔領輿情陣地有多重要！

要是她在媒體面前說幾句模棱兩可的話，自己就得花很多精力來自證清白。

既然現在機會掌握在她手裏，她就不會讓盛情再翻出浪來。

「其實當年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本來我是被情情拉着一起喝酒，後來我朋友來找我，我就跟我朋友一起……」

盛情當然知道輿論的重要性，但她更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今晚除了是「周氏珠寶」的年會，還是「明月」系列的新品發布會。

她要是搶了周亦安的風頭，無異於自掘墳墓。

這種出風頭的「好機會」，自然得讓給江秋月了。

她快速走出宴會廳，朝後臺走去。

大廳後第一間房門敞開着，是間會客廳，裏面沒有人，茶幾上放着兩盤糕點和一個果盤。

盛情飢腸轆轆，就着一杯熱水，吃了兩塊糕點，胃裏才稍微好了一點。

折騰了半晚上，她實在累得不行，坐在沙發上休息，眼皮越來越沉。

「起來！」迷迷糊糊中，盛情感覺被人踹了一腳。

她睜開眼，看見周亦安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眼裏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嫌棄。

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猛地站起來，瞬間進入狀態。

「抱歉，我……」她垂着頭，雙手絞着衣角。

周亦安將她局促的模樣盡收眼底，眼中嫌棄更甚：「你怎麼還在這裏？」

盛情朝門口看去，大廳裏賓客散盡，看來宴會已經結束了。

「我，沒地方去。」她故意說了實話。

一是她真的無家可歸，當年父親和奶奶相繼離世，「盛世集團」很快破產，盛家老宅也被銀行拍賣了。

她現在的確沒有容身之處了。

二是想在周亦安面前裝可憐，倒不是覺得周亦安會大發善心收留她，而是爲了讓周亦安知道，她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

是最容易拿捏的時候。

被她溼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周亦安起初確實一愣。

轉念想到現在的局面，都是拜她所賜，心裏瞬間就被恨意填滿。

她只是失去了家，明月卻失去了命。

他怎麼會同情殺死明月的兇手！

「那是你的事。」藏在鏡片後的眼中盡是冷漠。

盛情眼神一暗：「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周亦安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壓低身子威脅，「自己滾出周家，算是我給你這個周夫人最後的一點顏面！」

盛情假裝被他的表情嚇到，露出惶恐的神色：「對，對不起，我這就走。」

她縮着頭，匆忙朝門口走去。

走出門的瞬間，臉上懦弱的神色瞬間隱去。

她現在身上還有五百塊，倒不至於餓死街頭。

不過她沒有身份證，肯定不能住賓館，今晚只能流落街頭了。

好在現在是盛夏，就算在外面睡一晚，也不至於生病。

陸宴站在大廈門口，看見盛情遠遠從會場走來，一挑眉毛。

都已經成周夫人了，還是被趕了出來？

這位盛家大小姐，倒是比他想象得還能隱忍。

也更有趣。

陸宴一笑，竟有些想要看看等下盛情看到他的反應。

「老大！」沐英把車開過來，神色匆忙地從車上下來。

「剛才馮嬸打電話來，說老太太不見了。」

陸宴眉心一皺：「老宅裏那麼多人，怎麼會讓老太太一個人出去？」

「不知道，可能是……」沐英沒敢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你們那一大家子牛鬼蛇神都什麼德行，你心裏沒點數嗎？

陸宴捏了捏鼻樑，沉聲道：「馬上派人去找。」

「好，那我先送你去名尚，章總那邊……」

「不用，我先回老宅一趟。」

看來有些人，不敲打就是不行。

陸宴拿過車鑰匙，驅車疾馳而去。

出了今朝大廈，盛情沿着濱江大道漫無目的地遊走，最後來到了江邊。

晚風微涼，盛情望着對岸的燈火，悵然若失。

早在七年前，她就已經沒有家了。

在那萬家燈火裏，再也沒有一盞燈，是爲她而亮的了。

就在盛情想要借着夜色，肆意大哭一場時，忽然聽見橋下傳來爭吵聲。

「你鬆手，這是我的！」

盛情循聲望下去，看到一個滿頭銀發的熟悉背影。

她怎麼會在這裏？

盛情飛奔下去，渾身都在發抖。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