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跟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麼

裴驚遠正要推門，臥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嬰兒的哭聲，震耳欲聾。

熟睡的於傾心瞬間一個激靈，她看見門外有一道挺拔的影子，意識到是裴驚遠回來了，連忙從水裏起來。

哭聲引走了裴驚遠，他沒有開門進來。

於傾心動作很快，穿好衣服，貼好那塊疤，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走出浴室。

裴驚遠站在啼哭的嬰兒旁邊，因爲從沒有抱過孩子而無從下手，一張臉變得鐵青。

看見於傾心出來，他厲聲道，「吵得心煩，給我抱走。」

於傾心哄了一會沒效果，孩子哭得幾乎要斷氣，她知道是餓了，有些尷尬的看向裴驚遠，「你……回避一下吧，我喂一會奶。」

裴驚遠心煩意亂的離開。

孩子小，很快就吃飽了，於傾心哄着他睡着，然後才去叫裴驚遠。

裴驚遠在門外抽煙。

聞見煙味，於傾心下意識道，「你才出院，怎麼能碰這種東西？」

裴驚遠側眸看她，似有似無的奶香味，鑽入鼻腔。

他突然就沒了抽煙的興致，隨手摁滅煙蒂。

「好了？」他神色冷漠。

於傾心嗯了一聲，「晚上……」

「我有潔癖，你帶着他去睡客臥。」裴驚遠打斷她。

於傾心頓了頓，很乖巧的答應，「好。」

她進去抱孩子，走得很幹脆。

空氣安靜了下來。

裴驚遠進屋，看見房間又被收拾了一遍，牀上沒有一絲褶皺，牀頭櫃上放着他入睡前吃的藥。

他自生病後藥就沒有斷過，但是從未有人如此細心的給他拿過藥。

裴驚遠看着那些幹淨的白色藥丸，腦子裏自動浮現出於傾心準備這些的場景。

他眼裏情緒莫名。

……

次日清晨，裴驚遠早起下樓吃飯，看見於傾心抱着孩子在客廳裏散步，她漆黑如墨的長發散在肩頭，鍍上了一層柔軟的晨光，將她整個背影都襯託得格外溫柔。

在這裏住了很多年，突然就擠進一個女人和孩子，裴驚遠說不上此刻的感受。

他反感於傾心心機深，卻不反感這種溫馨的畫面。

坐下後，電視裏自動播放最近的新聞，正好說到於傾心的公司大換血。

於傾心擡頭看去。

屏幕裏，她作爲前任總裁，照片反反復復的出現，像是一種鞭策。

主持人的話也是各種冷嘲熱諷，很不好聽。

於傾心知道，這是林城和章雅蘭搞的鬼。

他終於當總裁了，高興的時候肯定不會忘記踩她一腳。

裴驚遠冷嗤，「能管得住那麼大的公司，防不住你前夫？」

他私下早就把於傾心查了一遍，她那些醃臢醜事，無一遁形。

於傾心道，「吃飯的時候別說話，口水濺出來了。」

裴驚遠，「……」

跟於傾心說不到兩句準會生氣。

飯後，手下拿着一份協議走進來，放在於傾心的面前。

「這是什麼？」她問裴驚遠。

「婚後協議。」

於傾心勾脣，「你不說我都忘了。」

她仔細看了看，無非就是生活上的事，兩人不能同牀，彼此沒有夫妻義務，錢隨便花，權利隨便用。

這些於傾心都能接受，她又提了一條，「你得做我孩子的父親，不需要你幹什麼，我只需要一個名義。」

裴驚遠嘲諷，「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沒事，你不同意，夫人自然會安排妥當的。」於傾心笑得勝券在握。

她又在威脅他。

裴驚遠是孝子，衆所周知。

而裴夫人也是愛子心切，爲了第二場手術順利進行，她可以答應於傾心任何要求。

於傾心看出裴驚遠的怒氣，說道，「你也不用不甘心，說不定我下次躺上手術臺就再也下不來了，你跟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麼。」

裴驚遠冷嗤，「長在臭水溝裏的東西，可輕易死不了。」

合同籤得並不愉快，裴驚遠飯沒吃完就走了。

於傾心樂得清閒，繼續吃飯。

早餐挺豐盛的，她剩下很多。

女傭過來收拾桌子，於傾心抱着孩子正要去房間喂奶，突然瞥到女傭把所有碗裏的剩飯都放在了一起，然後存進冰箱。

她皺眉，「爲什麼剩飯不倒掉？」

她以前都不吃剩飯，更何況是裴驚遠。

女傭被打後，對於傾心格外的厭惡，語氣不善道，「關你什麼事啊？」

於傾心看出端倪，質問道，「你別告訴我，中午你們就拿剩飯來糊弄裴驚遠？」

女傭翻了個白眼，「你怎麼那麼煩，你要是不嫌麻煩，你來做啊。」

「一個靠手段進門的女人，還真當自己是個少奶奶了。」女傭低聲嘟噥，砰的一聲關上冰箱就走了。

於傾心皺着眉，百般不解。

裴驚遠在裴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位？

在醫院的時候天王老子也會爲他讓道，爲什麼在家裏會被這麼苛待？

即使他不在乎，女傭們也不敢這麼大膽啊。

想到裴驚遠的病，於傾心不知道爲什麼心裏不是滋味，她把剩菜剩飯都倒掉，決定以後給他親自做飯。

下午，於傾心看天氣不錯，抱着兒子出門了。

超市裏人來人往，於傾心抱着孩子，一只手拎不了多少，她就只買了晚上需要的。

但盡管如此，她還是很狼狽，走幾步就得歇一會。

就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於傾心還在車庫碰上了林城。

林城發大財了，剛摟着章雅蘭從奢侈品店出來，他穿着一身最新款的西裝，掛在他那五五分的身材上，又大又土。

看見於傾心氣喘籲籲的狼狽樣子，章雅蘭心裏別提多爽快了，「喲，這不是於大小姐嗎？怎麼才幾個月沒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而一旁的林城，卻一直盯着於傾心不說話。

於傾心懷孕期間身上水腫，又不愛打扮，看起來又胖又土。

可才兩個月，她那一身肥肉就減下去了，逐漸露出了姣好的身材。

沒燒傷的於傾心是很漂亮的，林城比誰都清楚，而這麼多年，他竟然沒有碰過一次這個女人。

莫名其妙的，他感覺很不甘心。

章雅蘭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幸災樂禍的去扯於傾心手裏的袋子，「都買了什麼啊，我看看。」

她說是看，實際上暗中使勁，直接把袋子搶了過來，把裏面的東西倒了一地。

於傾心買的橘子，順着光滑的地板到處亂跳。

有幾個，跳到了裴驚遠的車輪前。

司機朝外看了看，認出了於傾心，「哎？是太太？」

裴驚遠皺眉，怎麼到哪都能碰上她？

他擡頭眯眸看去，認出了那個矮個子男人是林城，旁邊的女人有些眼熟，卻叫不上名字。

「旁邊那個女人是誰？」

司機道，「那是章小姐啊，先生你忘了，她來滬城的時候拜訪過夫人。」

裴驚遠想起來了，是那個十八代以外的遠方親戚，剛來滬城的時候，總打着是裴家親戚這個幌子不斷吃人脈。

於傾心看着地上散落的蔬果，不慌不忙道，「給我撿起來。」

章雅蘭挽着林城的胳膊，哎呀了一聲，嬌嗔道，「親愛的，她好兇啊，居然叫我撿起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林城現在的虛榮心膨脹到了極點，他擡高下巴，趾高氣揚道，「我的寶貝可從不彎腰給人做事，要撿你自己撿，順便看看有沒有撞壞的我賠給你，我可從不欺負窮人。」

於傾心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我再問一遍，撿不撿？」

章雅蘭撇嘴，「瞧你這口氣，是威脅我啊？我要不撿呢？你能把我怎麼着？難不成你還想打我啊？」

於傾心隱忍着怒氣，捏緊了手裏的嬰兒車把手。

要是換做平時，她早就把這個畜生打得滿地找牙了，但是現在她做了媽媽，有了孩子，她不能再一意孤行。

於傾心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寶寶，最終還是忍下了這股惡氣，附身把地上的橘子一個一個的撿起來。

章雅蘭變本加厲，走過去直接踹了於傾心一腳，「我問你話呢！我要不撿，你能把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