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放手

「怎麼了？你昨天一整天沒來上課。」

一整天旁邊的座位都空蕩蕩的，淩塵的心裡也空蕩蕩的。一大早就在教室裡等著她了。

「額。我沒事。」木筱若淡淡地回了一句。

自從帽子被豬女打落，同學們看過她的樣子之後，她就換回一身平常的裝扮，沒有刻意去掩飾什麼。班裡的男生們都在歡呼雀躍，他們都沒看走眼，她是一個美眉。

但低垂著的眼眸，眼底隱藏的那一絲哀愁。淩塵還是看見了。

至少，這世界上沒有了許翎泉，還有人關心她的。只不過，她習慣性把自己隱藏起來，對別人的關心都表現的滿不在乎的樣子。她不想被任何人讀懂她堅強的外表下那脆弱不堪的心。

可是，這樣的隱藏，卻連她自己也逐漸讀不懂自己的內心想法。或許，她的自我，已經迷失在滿是謊言的浮華塵世中，

「我……」

淩塵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打斷了。

「嗯，我要聽課了，不要吵！」

昨天又逃了一天課，算起來她已經漏掉了好多課了，得把它補回去。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好吧！不打擾你了。」

他乖乖地不說話了。剛剛想要說的話都被強逼的咽回去了。

她對他依舊冷淡。

他不懂，為何他的冷淡只對其他女生，對她，是卸下心防的無盡溫柔，可她居然不理會。難道自己的溫柔對她而言，就一點吸引力也沒有嗎？

他覺得自己好失敗。或許她真的是非一般女子。

他只是想問她明天可不可以陪他一天，可是，就算問了又能怎樣，她都不予理睬。

淩塵不再言語，抬頭望向窗外。

已經到初冬了，天空依然遼闊，只是顏色由湛藍變為灰暗，就像他的人生一樣。少了悠，整個世界的顏色都變了。而明天，就是他和悠分離兩年的日子，那個讓他痛徹心扉的灰暗的初冬——12月09日！

看著日曆，翻到十二月了！算算木筱若來到殷琉已經快有一個月了，轉眼間就過去一個多月了。時間、真的走得很快呢！

他本以為木筱若是上天要他忘記悠而送來的天使，可以為他驅散心中積存了整整兩年的陰霾。可是這個天使，不但沒有幫助他找到晴空的那一絲曙光，反倒讓他的世界變得更加慘澹了。

她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回事，儘管他是如此閃亮的發光體。

明天呵……

明天就要再次面臨兩年前痛到心碎成一地的感覺了嗎？

呵，現實、果真如此殘酷啊！

淩塵似乎想開了，很無奈地笑了，伴著一種淒然的神情在笑，笑到他感覺心底都是滿滿的痛。

還是讓自己孤獨一個人面對那痛楚吧！自己承擔就好了，何必讓她來陪他難過呢？

冬天到了，也就等於宣告春天就在不遠的以後。可是他的寒冬，何時才能過去呢？他何時才會等到能融化他冰封的心的那一個溫暖春天呢？

木筱若百般無聊的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數學題，那數學公式多得讓她頭疼。她根本什麼也聽不進去，她最討厭的就是數學了……

上高二以後她一定要選文科，理科會讓她崩潰的。

並且，那個數學老師是女的，她板著的苦瓜臉讓她很不爽。什麼人嘛？她心情不好就不好嘛，關學生什麼事，板著個苦瓜臉，像有人欠她幾百萬似的，連上課的語氣都這麼惡劣。不過才三十歲的樣子，臉上的魚尾紋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真是未老先衰！」

她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可惡，服務態度這麼差，一點師德都沒有。遲早被人家out出殷琉的。

突然，課桌裡面發出「嗚嗚」的震動，呼~還好她在家裡就把手機模式調成震動的了，不然被苦瓜臉抓到就有好受的了。

她伸手把課桌下的手機拿出來，解開鎖鍵盤，查看短信。

「可以跟我見一面嗎？我在殷琉外面！——泉！」

該死！

木筱若有點抓狂。她可沒告訴他她在殷琉，他怎麼會找到這裡的。誰告訴他的？她在憤憤地咒著那個出賣她的小人。

呵、見面？木筱若嗤笑著。

見了面又能怎樣？他自己決定先放棄的，還奢望能回到過去嗎？

好吧！那就如他所願，去見他一面。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該解決的，始終都逃不掉。

可是，現在還沒有下課，況且離放學還有兩節課時間耶。她怎麼出去啊？現在貿然出去的話會被歐巴桑級的數學老師有唾沫星子淹死的。

她雖然沒有潔癖，可是也不想被沾染上那些噁心的東東。

o(︶︿︶)o唉！

怎麼辦?怎麼辦啊？

算了，只能這樣了……

「報告！」木筱若把手舉到酸痛，那更年期的數學老師才看見。

老師走過來詢問有什麼問題，她在老師耳旁說了一些話，然後看老師點頭了，一溜煙跑出去了。

天知道，她居然跟數學老師說生理期到了，好丟人哦。還好數學老師是個女的，懂得她所說的事，所以大赦她，放她走。

淩塵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心情跌落到穀底。他為她卸下冷漠的偽裝，對她無限的溫柔。可是她不予理睬就算了，居然漠視他的存在。她的存在，居然比不上一條短信。他不知道是誰發的短信，裡面說了什麼。可是，她看了之後居然走得如此匆忙，一定是某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吧！

想到這，他突然很想知道她這麼匆忙地跑出去幹嘛了。

於是，在一個粗神經的女生後面，有個身影一直尾隨著，一直沒被發現。

「你、到底想怎樣？」

木筱若一見到那個在校門口佇立的人，很憤怒的質問他。她不曉得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去向的，但她確確實實很驚訝，還有心痛。

「小寶，你真的那麼恨我嗎？」許翎泉一臉憂傷地看著她。「回來了好嗎？」

陽光沐浴下的他，散發著陽光的溫暖氣息。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低垂著頭，在用那雙曾經讓木筱若最為嫉妒的電眼看著她，眼眸中滿含深情，但似乎，夾帶著一絲痛楚。他幾欲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訴說他的痛。

他的氣質，是與淩塵截然不同的。一個溫暖如春，一個冷酷似冰。一個如王子般俊逸，一個似天使般冷豔。

聽到那久違的聲音，那種熟悉的溫柔。木筱若的心裡忽然被捅開了一個大洞，有一種叫心酸的感覺不斷地地充斥著整個心靈。

他的嗓音，低沉中夾雜這無盡的溫柔，很好聽。淩塵的嗓音雖然有點冷，但也是夾雜著溫柔。所以她討厭聽到淩塵的聲音，因為那會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回去？回去就可以撫平他所賜給她的傷嗎？回去他就真的不會再丟下她了嗎？

恨？她怎麼恨？她哪有資格去恨？是她自己太傻，太癡情而已。她恨不起來。沒辦法，至今，她還沒學會怎麼去恨一個人，所有的傷，就留給她一人承擔吧。

「對不起，既然你已經放棄了我，就沒必要再說什麼了。」她咬著牙，努力抑制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不讓它掉下來。

她的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卻還是強裝堅強地站著不為所動。

她知道自己還未完全放下，但為了他的前程，她情願忍痛傷害自己，也要他過得好好的。

「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我只是再恨我自己，很自己為何這麼傻。」

是啊，傻到被否定了卻依然甘願為他心傷。「你說的放棄，讓我徹底死心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她沒有在恨他，因為她懂他，她知道他的無奈，所以寧願心狠一點，讓自己不再去留戀。

心不狠，站不穩！

「我還是忘不了你！」他緩緩地吐出一句話、「好長時間了，都忘不了……」

「是我的錯，寶貝、我不該說那些話，不該把你傷得如此之重，可以原諒我一次嗎？僅此一次，好不好？」許翎泉還在挽留。

木筱若什麼也沒有說。她的不爭氣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地上，也砸在尾隨而來的淩塵的心裡。

「放心、你慢慢就會做到了。」

她記起艱難才把那些字說出口。「就像你當初一樣、狠一點、就可以忘記了。」

像當初一樣、像當初選擇放棄時，那樣狠心的話，下一秒就會忘記她的存在了！

「你還嫌傷她傷得不夠深嗎？」淩塵在角落裡已經大概地聽明白了一些。「你負了她懂不懂？你負了她！」

淩塵看見木筱若滴落的眼淚，他的心在為那個讓人心疼的孩子不斷疼痛著。

「你既然負了她，那就不要再來奢求她回到你身邊！」他對著許翎泉吼道。木筱若的眼淚讓他莫名地心痛，莫名地憤怒。

「你是誰？為什麼來插手我們的事？」許翎泉在為眼前的男生的出現感到疑惑不解。這男生，看上去很漂亮，卻不會讓人感覺很女生，雖然他的氣質像個女孩子般冷豔。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該再糾纏著木筱若，不該再讓她傷心。」淩塵真的很心痛很心痛。

木筱若的眼淚把他的心都砸碎了，他很想教訓這個男生，他讓木筱若，讓那個可愛的洋娃娃哭得如此傷心，不可饒恕。

可惡的傢伙，淩塵越想越氣，一拳往許翎泉的臉上打過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傷她有多深？你沒資格再來要求她回去。」

許翎泉沒有料到淩塵會突然襲擊他，臉上挨了一下，嘴角滲出了血跡。

他沒資格？那他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訓他呢？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給淩塵一拳。

「夠了！」木筱若擦乾眼淚，用紅腫的眼睛瞪著眼前的這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男生。「你們都給我住手！」她不知道淩塵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果然是粗神經的女生！！！）

她看見許翎泉的嘴角滲出的血絲，心疼地想要去幫他擦掉，可是隨即愣住了，現在的他，跟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在不斷地告訴自己，心狠一點，只要再心狠一點，他就會放下她，就不會影響他的學業了。

泉……如果我們相守會讓你付出所有，我情願狠心地斬斷對你的眷戀，讓你了無牽掛，永遠幸福。

畢竟，魚與熊掌二者不可兼得！

「你不該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木筱若努力裝出冷漠的表情，連話語中也找不到一絲溫度。「我們、已經成為過去式了、已經回不去了……」

只要他可以生活的更好，實現他心裡的夢想，要她放棄一切，她都甘願，不再強求。

「我們都做不到了、回不去了！」她早就絕望了。「從你狠下心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絕望了。」

「你還是騙了我、你說你有一天不恨我的時候。你會回來，你會回來的。」他還是心存不甘。

「別老是把責任推給我、這一切都是你的錯、都是你。」她的情緒近乎到了崩潰邊緣。「都是你的錯、我不可能不恨你、不可能。」

「現在、你該死心了吧！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木筱若極力地支撐著快要虛脫的肢體，不讓它倒下。「我、已經不再愛你了！」

愛？或許那不是愛！只是她一個人單純的喜歡罷了。而他也並不愛她，只是貪戀與她在一起的輕鬆釋然的感覺吧！不然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放棄她了呢？

非要等到失去後才珍惜，還有什麼意義呢？只不過徒增傷感與諷刺罷了！

木筱若、你早就該看透了的，可以清醒了吧？……

這些話，如磐石般重重地砸在許翎泉的心裡。是啊！自己先說放手的，還有什麼資格來要求她回到他身邊？

她、已經不愛他了、不愛他了、、、

許翎泉的心碎了一地。

淩塵看在眼裡，看到她眼中的情意，閃爍著不舍與決絕的光芒，把她的傷與痛印在心裡。

她痛，他也跟著痛。

這兩個傻瓜！明明捨不得彼此，明明還彼此喜歡，卻又強迫彼此放手，昧著良心把「不愛」說出口。到底為何這般折磨彼此呢？

他走過去用手握緊她的肩膀，抱著她，似乎要給她支持的力量。

木筱若什麼也沒說，任由淩塵抱著，因為她現在真的需要一個依靠。

小耳朵！我只能選擇這樣做，你會理解我的對不對？現在只有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或許、那只是年少輕狂的懵懂，只是淺淺淡淡的喜歡，而不是愛。

或許、她真的喜歡過、但還沒學會愛，那份感情就已經夭折了。

多可笑的人啊！感情、也是一種可笑的東西……

木筱若的心裡已經完全釋然了、還要感謝許翎泉，如果不是他，如果沒有當面把話說清楚，那她一定會繼續在頹廢中殘活，還會懷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現在、一切都挑明瞭，都解決了，她不再為不值得的事情浪費那報告的清楚。

釋然了、放開了、也放下了……

已經海闊天空了！

「她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你可以走了。」淩塵在為木筱若補充下面的話。「你的離去，或許會讓她過得更好一點。」

許翎泉看著他抱著木筱若，突然感到自己的多餘，於是不再言語。

是他心痛！看著自己所喜歡的人被別的男生抱著，心痛到不知該說什麼好！

寶貝，如果你是幸福的，我、可以選擇離開！

看了一眼近虛脫狀態的木筱若，心裡充滿不舍，但卻不得不離開。他知道之間給她的，只是無盡的傷，自己根本不能給她幸福，那不如，放手讓她去尋找幸福。

他記得阿木唱的：有一種愛叫做放手。他也可以，為愛，放棄天長地久……

既然他只能帶給她無盡的傷害，那為何，不讓她幸福快樂地生活呢？那樣他的心裡會好過一點。

「請你，一定要給她幸福……」他對淩塵祝福道。

寶貝，你終究不屬於我。

許翎泉轉身，沒有人發現，一滴淚湮沒在腳下。

或許、他真的愛過……

為何？彼此喜歡、卻又彼此放棄？只為成全彼此！！！這樣的成全，這樣的放手——最傷！最痛！！！

站在原地不能動彈，未必就是不好的。

泡泡可以離開，但是離開後的泡泡就不是泡泡了。

保持一個安全的姿態，蜷縮，仰望，原來天空竟如此刺眼。

在愛裡，離開，也許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也許，會是幸福的墳墓！

九零後的孩子，從來不相信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人們往往喜歡放大自己的情感，然後，連自己也被蒙蔽了。但是，沒有的真愛，沒有了愛下去的信心，也便沒有了愛的資格。

在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的心，像開了一個缺口，那麼空蕩蕩的，感受地到陣陣寒風來襲。

最好的方法，其實是把傷口堵住。就象受傷的獅子一樣，獨自蜷縮在山洞裡，默默療傷，拒絕打擾。

看著他離去的滿是落寞的身影，淩塵知道，他一定也像木筱若一樣捨不得。

可是，命中註定要錯過的，終究不可改變。

他在想：默認許多的事情，總是在經歷過以後才會懂得。一如感情，痛過了，才會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傻過了才會懂得適時的堅持與放棄。在得到與失去中我們慢慢的認識自己，其實生活並不需要這麼些無謂的執著，沒有什麼就真的不能割捨，學會放棄生活會更容易。

會放棄，在落淚以前轉身離去，留下簡單的身影。學會放棄，將昨天埋在心底，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學會放棄，讓彼此都能有個更輕鬆的開始，遍體鱗傷的愛不一定就刻骨銘心。

但他所經歷的愛，不僅僅是遍體鱗傷，而且還刻骨銘心。

看著眼前的一幕，想起心裡的傷，他經歷過的，仿佛像電影般輪回上映，始終逃不過悲歡離合。只不過，這一場電影的主角，不是自己而已。

淩塵想起了不知何時看到過的一些耽美的語句，覺得真的很是受用。

他想，如果可以的話，放棄是最美的成全。如果不能她一個幸福的歸宿，那還不如送她一個放飛的起點。

給不了她依靠的肩膀，他應該好好反省自己的能力，是否還要繼續堅持那一份無望的情思呢？

既然他已經不能兌現的承諾，那不如保持沉默，勉強的在一起換不回來結果，放棄、會不會是最好的選擇呢？

如果九零後，花季雨季中的孩子們能真正領悟到「愛」的含意的話，就不會背負如此多的輿論了。他們的叛逆，只是想要捍衛自由的青春而已。只是世人都如此，把九零後的張揚視為不可饒恕的罪惡……

「能彼此關懷、祝福、注視、思念。這已經很幸福了，不是嗎？最起碼、在這個世上，還有值得守護的人。」

他對他的那份憤怒，已經轉化為同情，畢竟他也經歷過。留下那些話給許翎泉，然後帶者懷裡的人離開了。

就比如他，老天就非要奪走悠，連一點機會，一點希望也不留給他。

而現在，卻又給他送來了她。

木筱若、以後，由我來給你幸福好嗎？

我不會像他一樣辜負你的。

他抱起懷中的易碎的玻璃娃娃，轉身離去。

以後，他決不允許她再受到一絲傷害，傷害她的人，他會讓他用十倍代價來償還……

就算老天要從他身邊帶走她，他也不允許。這一次，他不會在讓自己失去心裡想要守護的人了。縱使與天作對，也在所不惜。

悠！我的寒冬可以過去了吧！現在的我，找到溫暖了呢！那一定是你賜給的溫暖，對吧？

淩塵在對著天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