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塵緣錯 003 遺失的青玉

原來清嘉腰間掛的那塊玉佩便是當初恭王府送的信物，清嘉見此玉色澤光滑，質地上乘，且十分好看，打心底喜歡，又是信物便沒送給倪霞袖，近來一直帶在身上，早已忘記了它的來歷。

楚奕原本早已將玉的事忘的一乾二淨，沒想到今天回來這裡看到，除了十分驚訝外，亦有些遺憾，這塊玉本是他從邱辭手中討來的，那日喜娘非要給信物，他身上又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便遞上了這塊玉，沒想到今天卻落到了邱辭小妾的手裡，當真是該是誰的還是誰的，強求不得。

清嘉不知眼前的人是誰，不敢大意，只得小聲道：「公子的意思是？」

「這塊玉原本是在下的——在下的朋友送的，前幾日又送給了在下的娘子，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會出出現在姑娘身上！」楚奕仔細觀察清嘉的表情，看到的卻只有平靜，難道真的是他弄錯了？

他的？清嘉心中一滯，這個他除了七王爺還有誰，立即盈盈拜下道：「民婦向七爺請罪！」

楚奕、楚弘一愣，顯然沒想到她就是‘倪霞袖’，好久，楚奕才道：「你便是清嘉的姐姐倪霞袖？」顯然他是不相信的。

「正是！」清嘉在聽到他說‘清嘉’二字時，心內一痛，沒想到有人叫起她的名字來，那麼好聽，而且這個人本該是自己的夫君！

淒涼蕭索的院子裡，並沒有因為三個人的相遇而便的熱鬧，反而更加清冷起來。

「倒不是想像中的那般美的不可方物！」卻讓人忍不住沉淪，楚弘漫不經心道，可是看向清嘉的眼神卻不似那般無所謂。

楚奕不說話，她確實不美，卻有一種比美更珍貴的東西，他心中有些雜亂，她是邱辭的妻子，可是他有種陪在她身邊的衝動，對於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覺，他只能置之一笑，無奈的搖頭。

一旁的清嘉只顧著應付面前的七王爺，早已忽略了他旁邊的人，會不會這個人就是大將軍邱辭呢？想到這裡竟有些害怕，此人雖是俊逸非凡，可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威懾令她喘不過氣來，希望趕快離開。

「不知十七夫人這是在做什麼？」楚弘見她神色有些慌亂，便要轉移話題，指著清嘉手中的盆子問道。

清嘉突然想笑，卻還是忍住了，原來不是自己一個人孤陋寡聞，吱唔道：「這個他們只叫民婦將其送到前院廚房，是什麼，民婦並不知曉！」

廚房！楚奕只捕捉到這個詞，她在將軍府雖只是妾侍，但目前邱辭並未去正室，老夫人又不大管府裡的事，誰有那麼大權利指使她做事，心裡當即有些憤怒，但臉上依然十分平靜道：「誰讓你做的？」溫和的聲音略帶怒意，清嘉聽的清清楚楚，楚弘只是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閃過一瞬的淩厲。

「這個——是民婦自願的！」清嘉想了想，顯然那個人並不是邱辭，但一定也是個不可一世的人物，與自己卻只是萍水相逢，若自己將後院丫鬟濫用私權的消息告訴他們卻讓邱辭知道，那麼她的日子就別想過下去了，再說了，這些丫鬟們能有這樣的膽子，難說不是邱辭下的命令。

楚奕有些不相信，卻也沒說什麼，只是談談的點了點頭，這個女人一心想與他們劃清界限，他在說什麼也只是自討沒趣，便打算離開，去問邱辭應該比問她要好的多吧。

「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嗜好！」楚弘笑道，他倒是沒見過那個主子幫著下人做事，還弄的那麼狼狽。顯然，這個將軍府還有很多秘密需要去發現。

清嘉含笑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天空，有些歉意道：「時候不早了，民婦還要去送東西，二位公子請便！」作為將軍府的十七夫人，也許說一些客套話是很有必要的，清嘉這樣想著，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楚奕兩眼，如果她沒有被二娘他們算計，順順利利的嫁給眼前這個人，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應該會很恩愛的吧。

楚奕和楚弘並不挽留，笑著點了點頭，便目送她離開。蕭條的環境，一抹清影，很美好，只是有些淒涼。

「看來他這次要失敗了！」見清嘉走遠，楚奕忍不住道，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遺憾。

楚弘深深的看他一眼，並不說話，若有所思的往前走。

楚奕仔細回想著剛剛走開的那個人的面容，忍不住勾起唇角，再抬頭的時候，楚弘已經走了很遠，剛欲去追，卻看見邱辭若有所思的走過來，荒涼的院子，與他此刻的表情倒是十分相稱。

「天樞說了什麼？」可能是關係到‘倪霞袖’，他忍不住問道。

邱辭依然若有所思，抬頭看了看並沒有見到皇上的影子，才道：「說什麼定情信物可能在十七身上，我把他打發走了，十七昨天剛進門，見家人總歸是不好的。」

你邱大少爺倒是挺會為人著想！楚奕暗道。「你還沒見過霞——十七夫人？」一時口快，楚奕差點直呼‘霞袖’其名，還好他反應夠快，沒有讓自己丟人。

邱辭未作答，不是不見，是時候未到！

楚奕有些驚訝，沒想到邱辭竟是這般正人君子，要知道能進得了將軍府的，首先講究的就是容貌啊，他邱辭竟一點也不動心，看來邱老婦人與皇兄所做的努力根本一點用的沒有。「呃——本來那塊玉就是我跟你討來的，現在在十七夫人那裡也算是物歸原主，就不要在追究了！」

邱辭了然，輕輕的點了點頭，卻不知他們何時已經見過十七，當下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多問，總之對於這個後院，他始終沒有什麼興趣。

後來，三個人又在後院走了走，卻沒再遇見別的什麼人，楚弘兄弟見過倪霞袖後，便也沒了繼續逛下去的意思，三個人便有出了將軍府，準備找個地方喝酒。

告別兩個人後的清嘉，心中一直悸動難安，可能是因為知道自己原本該嫁的夫君是這樣的彬彬有禮，溫文爾雅而覺得難過吧，到現在她雖還未曾見過大將軍，但是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心裡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學武之人怎會有讀書人一般的文雅，可惜她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啊！

不安穩的一天很快過去了，累了一天的清嘉回了院落簡單梳洗一下，便去休息，說起來這倒也是件只得慶倖的事，沒有這樣的疲憊，對她來說，想安然入眠，恐怕有些困難吧，

這樣的日子，她只持續過了兩天，因為第三天是新嫁娘回門省親的日子，古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一天來之不易，清嘉怎麼也是要回去一趟的，錯嫁一事雖到現在還無人知曉，她覺得應該聽聽爹爹的意見，畢竟留在將軍府是福是禍她並不知道。

這日，因為怕那幾個兇神惡煞的丫頭來找，清嘉早早就起床，循著去前院的小路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不顧被露水打濕的繡花鞋，去找邱老婦人，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等她到衡院的時候，天已大亮，大而豪華的院子裡，各種奇花異草，連她這個千金大小姐看見都忍不住感歎，真的很難想像將軍府前院與後院的區別竟如此之大，這邱大將軍竟捨不得給自己的女人住好一點的地方，這倒是很奇怪，他都不需要討美人歡心的麼？

一陣小小的感歎後，清嘉便上前與守門的丫頭說明來意，本以為將軍府的下人都是蠻橫無禮的，可是眼前這個溫柔可掬的小姑娘和後院的那些簡直就是兩個天地的人，這讓清嘉十分不解，但她也無暇顧及這些，畢竟與她並無關係。

「老夫人請夫人進屋一敘！」通報的丫頭很快就走了出來，態度依然溫和，清嘉愣了片刻，便匆匆進了屋。

一進門，便看見坐在貴妃椅上十分悠閒的中年婦人，一身深紫色錦衣，上面朵朵蘭花清麗綻放，頭髮花白，卻不是雍容華貴，清嘉料定那便是邱母，立即拜下道：「妾身倪氏霞袖給老婦人請安！」

中年婦人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慈母含笑道：「快起來吧，難得你還會想起老身來！」

清嘉不含糊，立即起身，看著慈眉善目的邱母，竟感概萬分，她娘若還活著，也該是這個年紀了，也應是這般慈祥吧。

見清嘉看著自己發呆，邱母忍不住笑了起來，戲謔道：「十七這是在看什麼呢？」清嘉一愣，連忙低頭，調整了一下情緒道：「老夫人，霞袖入府已有三日，今日應當回家省親，還望老夫人准許！」

「省親？」邱母有點好笑，府裡娶過十幾房妾室，一般都是自己偷偷溜回家去，來請她准許的倒是頭一回，這足以令她刮目想看了。

「是的，老夫人！」清嘉頷首，語氣不卑不亢，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老身倒是覺得這沒什麼必要，況且辭兒現在在哪老身也不知道，若是讓你孤身回府，豈不是對相府不敬！」老夫人依然慈眉善目，語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威嚴。清嘉不懼，平靜道：「將軍繁忙，自然是沒有時間的，這一點爹爹要比霞袖清楚的多，省親之事事關兒女孝心，還望老夫人成全！」說著清嘉已經跪下，既然來了，她自然不會失望而歸。

邱母從貴妃椅上站起來，緩緩走到清嘉面前，並伸手將清嘉拉起，又是一次看穿似的打量，清嘉心內有些緊張，臉上卻無一絲表情，人邱母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來回移動。

「不錯不錯！」她突然笑起來，還不斷點頭，清嘉一頭霧水，不知她所謂的‘不錯’是什麼意思。「望老夫人成全！」她並無暇顧及其他，依然鍥而不捨的請求。

邱母有自顧自的笑了一陣，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點了點頭道：「老身看十七也是個懂得分寸的人，省親之事你自己看著辦。」看來她是答應了，清嘉立即松了口氣，笑容慢慢在臉上彌散，卻聽邱母又道：「不過，從明天開始，你搬去紅燭居住下，每日來衡院請安三次，可有異議？」

一聽自己可以隨時回去，清嘉自然十分高興，紅燭居在哪她並不知道，亦不知道老夫人讓她日日來請安有什麼目的，她開出的條件足以讓她忽略這些，能夠隨便的離開將軍府，他日她遠走高飛便簡單多了，於是清嘉很爽快的點了點頭。

邱母見她入套，說不出的高興，打算留她吃頓飯，又想她還要回家，便隨意說了幾句便打發她離開。

清嘉沒想到老夫人那麼好說話，心中自是說不出的高興，滿臉含笑的走出衡院。

「哎呦——！」沒想到走得好好的，竟然撞到了什麼，清嘉頭也不敢抬得連連道歉，身怕撞到的是什麼大人物，誤了她回家的機會。「對不起——」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抬步離開，回來衡院的除了他，也就是府裡的丫鬟，他並不在意。

等清嘉抬頭的時候，那人已經進了院子，給清嘉留下的也不過是一個飄逸的背影，想不到出入將軍府的也不乏文人雅士，清嘉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