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者智者

秦羽無力的垂下手中的鐮刀，望著絲毫沒有被斬出痕跡的藤條，眼中露出一絲絕望。

　　當初他手中有劍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只怕他從來也沒有想到有一天當自己功力散去時，連一個藤條都砍不斷。

　　而這對一個曾經使劍的人來說，是一個多麼殘酷的諷刺！秦羽的目光轉到老人的身上，老人卻背對著他悠然的休息著，忽然間，秦蕭的眼中亮起一道光芒，堅定的光芒。

　　在老人的背影上，他似乎又看出了什麼。

　　至少他認為此刻自己要砍的藤條不是藤條，而是一種自己需要突破的瓶頸。

　　於是他再次舉起手中雪亮的鐮刀，默不作聲的砍向藤條，一刀砍不斷，他就砍兩刀，一個時辰砍不斷，他就砍兩個時辰。

　　然而直到天色漸完，老人已經迷迷糊糊的醒來，看到秦羽居然還在那裡砍伐著一根藤條。

　　他不禁略有不高興的道：「你這人也端的偷懶，我說讓我砍，你偏要砍，現在倒好，天都黑了，你連一跟也沒砍下來。」

　　秦羽有些慚愧的低下頭，道：「前輩，是我太過懶惰，明天我一定還會來砍，將今天的補上。」

　　老人展顏一笑，道：「這還不錯，走吧，先回去，幸好柴房裡還有些儲備，否則，今晚可都要餓著肚子嘍。」

　　秦羽笑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前輩的話了，什麼事都是如此，你沒有充足的準備，總有一天的情況是你不能預料的，正如今日，上山砍柴，卻無絲毫收穫。」

　　老人點點頭，微微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下山的路上，秦羽跟老人不斷相談，只覺老人是一個大智若愚的高人，心中對老人的一種欽慕也就更甚。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前輩，晚輩是否可以問你的尊名？」

　　老人搖搖頭，歎道：「你叫我老頭子就行，至於我的名字，連老頭自己都不記得了。」

　　沒想到老人居然是如此回答，怔然中，老人的身形已經去遠，秦羽不及多想，便立即快步跟上。

　　回到草廬，老人便開始著手做飯，他點燃火，燒上水，繼而便讓秦羽到瀑布下麵的水潭中捉幾條魚，用來下鍋。

　　秦羽還真沒有捉過魚，只是老人既然吩咐，他就乖乖的來到瀑布下面的水潭。

　　這是一個冒著寒氣的水潭，由於寒氣籠罩，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有多深，於是秦蕭就先拾起一塊石子，先行投入潭中，試探水的深度。

　　卻說石子落水後，久久只能聽到一聲悶響，便再無動靜，想來這水潭定然是不淺。

　　於是愣在岸上不知該怎麼辦，他的目光落到水面的倒影中，看到自己下巴下的一臉胡渣，不由覺得有些怔住。

　　醒過神來，便立即在廚房找來一把小刀，對著潭水把鬍子給刮乾淨。

　　之後洗了一下，才覺得比較滿意。

　　而老人的水鍋早已開滾，發現秦羽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於是便讓水滾著，走出草廬，來到水潭畔查看。

　　此刻眼前水潭四下無人，水面平靜，竟找不到秦羽的蹤影。

　　老人不禁四下張望，但是最終還是找不到秦羽，他不禁捋著鬍鬚，思忖著秦羽的下落。

　　但見潭邊又一個小刀，老人不禁暗暗的歎道，這小子抓不到魚，也不必自尋短見吧。

　　忽然間，水中冒出一個人頭，卻不是秦羽是誰。

　　此刻秦羽刮掉胡渣，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令人看起來明朗許多，他臉面冷峻，頗有一番帥氣英挺。

　　老人吃了一驚，不禁失聲道：「你小子還來跟老頭子捉迷藏啊，居然躲到水下麵。」

　　秦羽苦笑道：「前輩，這水潭裡的魚一個個滑溜無比，我費了好大的勁兒也沒有抓到。」

　　老人聽後大笑，道：「原來你跳水裡是抓魚去了，怪不得，怪不得。」

　秦羽拖著濕漉的身子緩緩走上岸，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著，老人立即道：「趕快回草廬烤一下，不然可要凍壞了。」

　　秦羽牙齒不停的打戰道：「可是我還沒有抓到魚。」

　　老人微微有些意外的望著秦羽，歎道：「有些事是每天都要做的，但是有些事，也不是一定就要做到的，人不要鬆弛自己，但也不能把自己逼的太緊，儘量隨性自然。」

　　秦羽的心中似乎又被觸動了什麼，眼中閃爍著奇怪的光芒，望著老人。

　　此時的氣候已經有些冷，而這是一個寒潭，潭水冰冷無比，秦羽貿然下水，此刻上岸，身體已經是麻木無知。

　　老人心知不能再耽誤，於是便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難道非要昏過去，讓老頭子背你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老人家的話太過靈驗，他的話聲剛剛落地，秦羽的身體便砰然倒下，老人家暗罵一聲賊老天，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跟自己開玩笑。

　　然而罵歸罵，最終，老人還是俯下身，扶起秦蕭，一步一步艱難的將秦羽拖到燒火的房裡。

　　廚房裡火少的正旺，秦羽就被老人丟在火口處，讓高溫烘烤秦羽濕透的身體。

　　而他則往鍋裡面丟進了兩條已經風乾的魚幹，口中則喃喃的嘀咕道：「做人就要有準備，否則說不定那天就沒的吃。」

　　魚燉熟的時候，秦羽也已經緩緩醒過來，感覺到身邊的暖意，他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距離不遠處的熊熊烈火，正在給自己送來一股股的溫暖。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廚房門口，正是穆天豪端著飯碗走來，他的碗傾斜著，還有飯汁滴落，顯然是要回碗，他粗聲道：「老頭兒，再給我盛一碗。」

　　於是，老人就顫巍著身子給穆天豪又盛了一碗魚湯。

　　穆天豪則對著地上的秦羽冷冷的掃了一眼，之後一眼濃痰吐在秦羽的旁邊，口中嘀咕著廢材什麼的，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望著穆天豪離去的背影，秦羽本來平和的眼睛中驀然釋放出一股冷意，他的雙拳握緊，縱然凝聚不起太大的力道，但是他心中戰意卻是無邊。

　　卻聽老人此時緩緩的道：「一個人能夠學會忍耐，或許才算的上真正意義的成熟。」

　　這句話如一股清流，澆滅秦羽心中暴躁狂亂的情緒。

　　秦羽握緊的拳頭漸漸的鬆開，他的眼睛又漸漸的變得平和起來，只是內心對老人卻忽然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感覺這老人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幫著他平復自己的心情，讓自己儘量變得冷靜穩重。

　　他用手撐起身子，讓自己站起來。

　　他起身以後，就一句話也不說的走到火口，無言的填著乾柴。

　　老人望著秦蕭落寞而又淒涼的身影，不由歎道：「別費事了，所有的人都已經吃過飯。」

　　秦羽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老人，良久才道：「我還沒吃。」

　　老人淡然道：「今天你表現這麼差勁，還需要吃飯嗎？」

　　秦羽沉默，老人背著手，就要轉身走出去。

　　卻聽秦羽又道：「若是我不吃飯，明天我的表現或許更壞。」

　　老人身形一頓，道：「牆壁上還掛著幾尾幹魚，你閑著沒事，就自己熬湯喝。」

　　說罷，老人的身形便不遲疑的走了出去，轉身到了隔壁的柴房。

　　聽到老人的話，秦羽的心中略有一絲溫暖，目光轉處，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幹魚，於是也不客氣的取下丟入鍋裡。

　　靜靜的燒著柴，他便又胡思亂想起來。

　　回想以前，自己身份尊貴，從未幹過如此低等的事情，而他生來，也應該是享受的，也應該就成為一顆明星，耀眼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