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柳莊主，難道你不怕死嗎？」

柳賈賢猛然一怔，他同紅嫵娘一同瞥向了那裡。那個人紅嫵娘不曾見過，但柳賈賢一眼就可以認出他來，因為他就是名震江湖的飄香劍客——黎顧雛。

柳賈賢朝黎顧雛哂笑道：「真是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黎顧雛，快把《飄香秘笈》交出來吧！」

黎顧雛不慌不忙，緩緩地走到了柳賈賢身前，他並沒有對柳賈賢的話語進行回答，而是說道：「這個紅嫵娘是任何男人都碰不得的，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柳賈賢道：「素聞黎大俠四海為家，但對於凡塵之地，從不進入，不知道你今天來玉簫情風樓是何目的？」

的確，黎顧雛是從不過問這種煙花之地的。雖然他喜歡女人，也與江湖上許多的女流有著那很深的交往，但他從不到這種地方找女人。

黎顧雛道：「你猜呢？」

柳賈賢道：「我猜你是沖著紅嫵娘來的，但只可惜，你來晚了一步。」

黎顧雛顯出一臉的不解，問道：「怎麼？」

柳賈賢道：「因為紅嫵娘已經收了我的銀子。」

黎顧雛仰天大笑，他的笑竟讓柳賈賢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柳賈賢問道：「你笑什麼？」

黎顧雛狂道：「試問。敢身無分文到這種煙花之地來的，在江湖上又有幾人呢？」

這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因為，黎顧雛身無長物。

但也不完全是，因為在他的身上藏有兩件無價之寶和他固有的魅力。

——《飄香秘笈》和藏寶圖。

——他身上特有的香氣，一種可以征服所有風塵女子的香氣。

柳賈賢道：「你說笑了，我想你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快把《飄香秘笈》交出來吧，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話語之間，柳賈賢已經把劍架在了黎顧雛的脖子上。

頓時，玉簫情風樓中喧嚷一片，有的人則被這一場景驚的目瞪口呆。但紅嫵娘依然在柳賈賢的身邊，更不可思義的是，她竟然和剛才的神色一樣，沒有露出一絲的膽怯之意。

柳賈賢是地方一霸，黎顧雛的劍法更是名滿江湖。倘若兩人真要在這種地方交起手來，恐怕再過一個月，玉簫情風樓也開不了張。

柳賈賢的劍搭在黎顧雛的肩上，劍刃貼在他的脖子上越來越緊，緊的可以叫黎顧雛感受到他的劍到底有多麼的涼。

瞬間，在黎顧雛的劍上散發出一種逼人的香氣，頃刻之間，這種香氣充滿了整個玉簫情風樓。

這種香氣是不可以用鼻子去聞的，尤其是不通武學的人。刹那間，剛才的喧嚷聲嘎然而止，因為現在，整座樓內，只有黎顧雛，柳賈賢，紅嫵娘依然站著，其他的人都已經昏倒在的地上。

此刻，紅嫵娘也昏昏沉沉的，眼前開始天旋地轉的，她踉踉蹌蹌地挪到了一張桌子旁，扶著桌子，又不知不覺地坐了下去。

柳賈賢滿臉的汗水，如豆粒般大小的汗珠積聚在了下巴上，最後落到了衣襟上，浸濕了衣服。

黎顧雛在笑，但在柳賈賢的眼中，已經數不清在自己的眼前，到底有多少張臉了。柳賈賢在盡全力緊握著手中的劍，但他已經意識到了，此時自己已沒有了殺人的力氣了。

「啪」的一聲，劍滑落到了地上。黎顧雛聽的很清楚，可柳賈賢卻已聽不清了，因為這時他已經氣喘吁吁，彎著腰，垂著頭，跑到了外面。雖然一陣風吹過讓柳賈賢清醒了好多，但他體內所留有的餘香，依舊使他感到眩暈。

柳賈賢對著黎顧雛極力地喝道：「飄香劍法果真是名不虛傳，但你黎顧雛也不要得意的太久，奪不得《飄香秘笈》，我誓不甘休。」

黎顧雛微微一笑，看著他棄轎而逃那蹣跚的背影。

黎顧雛搖頭歎息，一瞬間，香氣散去，但玉簫情風樓中的人依舊是七扭八歪地躺在了那裡。

紅嫵娘逐漸地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樓下的大廳，而是在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彌漫著一種香氣，但這種象並不是剛才那樣逼人的香，而是一種清新淡雅的香。紅嫵娘很詫異，但她並不害怕。

多少人嚮往著黎顧雛的那部《飄香秘笈》，但又有多少人畏懼他的飄香劍法。雖然黎顧雛殺過好多的人，但他有著自己殺人的原則，他殺貪婪的人，負心的人……但是有兩種人，無論怎樣，黎顧雛都是不會殺的，一是孝順的人，二就是女人。

紅嫵娘並沒有下床，她也沒有環顧周圍任何一個角落，在她所餘光所覆蓋的範圍裡，她也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可對於一個生活在青樓多年的女子而言，有時候，鼻子要比眼睛更重要，直覺要比親眼所見更準確。

紅嫵娘道：「黎顧雛，沒有錢的男人是不可以進入我的房間的。」

黎顧雛緩慢地經過了紅嫵娘的視線，笑道：「你不覺得你說的話有太多的錯誤嗎？」

紅嫵娘不解，問道：「怎麼？」

黎顧雛笑道：「一，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讓我進她們的房間，二，難道你不知道我身上的《飄香秘笈》是無價之寶嗎？」

紅嫵娘也笑道：「你說的仿佛也不對。」

黎顧雛搖頭問道：「怎麼？」

紅嫵娘答道：「第一，我不是愛你的女人，第二，在我眼裡，那部《飄香秘笈》一文不值。」

桌子上放了一杯茶，茶雖然已經涼了，但如果你刻意地去聞它，依舊可以感覺到那沁人的茶香。這是上等的碧螺春，黎顧雛懂茶，更愛品茶，所以這上好的碧螺春擺在他的面前，他竟然不動於衷，這實在是一件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紅嫵娘見黎顧雛眸視著那杯茶並沒有吭聲，她似乎在忖度著黎顧雛為何用那樣的眼神看著那杯茶。

黎顧雛突然開口問道：「你會武功？」

紅嫵娘搖了搖頭。

黎顧雛又問道：「這是你沏的茶？」

紅衣十娘微微頷首。

紅嫵娘不說話，只是用自己的肢體來回答，一般人認為是沒什麼的，但紅嫵娘的內心所想，是逃不過黎顧雛的慧眼的。

黎顧雛不語，可他緊鎖著眉頭。

倘若你閉著眼睛，你絕對會沉醉於他身上那獨有的自然清香，但倘若你現在看他那嚴峻的臉龐，你絕對會被他的面孔而震懾住。

黎顧雛的大名名滿江湖，自然關於對他的評價也是不計其數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在黎顧雛身上是不適用的，憐香惜玉對他而言也是需要理智的。

黎顧雛道：「這杯茶都涼了，為什麼你還沒有喝？」

紅嫵娘道：「因為我不想喝。」

黎顧雛笑道：「那你當初為何要沏？」

面對著這素昧平生的黎顧雛的緊緊追問，紅嫵娘顯得有些不耐煩了。於是她岔開話題道：「我只是個風塵女子，能出得起錢的，我就招待，如若沒錢，我不歡迎。」

黎顧雛道：「你在說笑，我想你不只是個風塵女子這麼簡單。」

紅嫵娘也笑了，但笑的很自然，說道：「你太抬舉我了，我自七歲就在青樓，如今已過了十五年了，我從未離開過這裡，我想我是很簡單的。」

黎顧雛將茶端到了紅嫵娘的面前，她不知出何原因，一把將茶杯接了過來。

黎顧雛此刻迅速地說道：「你的手在顫。」

紅嫵娘茶端的很平穩，就連她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有一丁點兒顫抖，但黎顧雛並沒有說錯，紅嫵娘也理解他的意思。眉宇之間，她看到了黎顧雛的與眾不同，因為當接過那杯茶的一瞬間，她的心已經跳地沸騰了。

黎顧雛又追問道：「你敢喝了這杯茶嗎？」

紅嫵娘若無其事地答道：「我明知這茶中有毒，我為何要喝？」

說著，茶杯已落地，毒茶頓時翻騰著白沫。茶是有毒的，但紅嫵娘為何要沏這杯毒茶，她又要奪誰的命？

黎顧雛不難猜到她要奪誰的命，但黎顧雛卻並不知曉她殺人的理由。

紅嫵娘雖然是個青樓女子，但正如黎顧雛所言，她的確不只是個風塵女子那麼簡單，但是，誰都無法想得到她到底出演著怎樣一個角色。

黎顧雛問道：「為什麼要殺柳賈賢？據我所知，他很愛你，而且甘願為你做一切事情。」

紅嫵娘殺人從來都是有理由的，更何況好與壞，該殺與不該殺之間本來就沒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讓紅嫵娘厭惡的人，他自然認為該殺。

紅嫵娘道：「我想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黎顧雛並沒有否認，因為人的隱私是值得尊重的。即使紅嫵娘的地位很卑微，但黎顧雛從不以地位背景去評價一個人。

黎顧雛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裡？」

紅嫵娘哂笑，道：「知道？」

黎顧雛追問道：「為什麼？」

紅嫵娘道：「就是為了問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柳賈賢？」

黎顧雛道：「對於第一個問題我很好奇，至於你要殺柳賈賢的事嘛，我也是進了這玉簫情風樓才知道。」

紅嫵娘聽後甚是詫異，於是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黎顧雛道：「很簡單，紅嫵娘只不過是一個樣貌可人的青樓女子，可你卻有著絕世的武功。」

黎顧雛的語速很慢，但紅嫵娘聽的很著急，所以不禁打斷了黎顧雛的話，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的是絕世武功？」

黎顧雛依舊不慌不忙地答道：「因為我剛才已經用到了飄香劍法的第六層，飄出的香氣足可以讓一個不懂武功的人瞬間暈倒，然而你卻挺了很長時間才昏倒，這足以見得你的功力非凡。」

紅嫵娘並沒有否定黎顧雛的分析，的確，深入精髓，叫人無懈可擊。但僅憑這一點就斷定紅嫵娘要殺柳賈賢卻是遠遠不夠的。黎顧雛明白這一點，但他還是要等紅嫵娘下面的追問。

的確，紅嫵娘又問道：「僅憑我的武功，你就說我要殺人。憑這點，未免太過牽強了吧！」

黎顧雛點了點頭，道：「我想不會有一位女子心甘情願留守在這青樓之中。」

黎顧雛說的很對，但紅嫵娘卻沒有承認這一點。她在搖頭，或許她認為自己真的是個例外。但黎顧雛透過紅嫵娘的眸子，頭一次看到她在眸子中閃爍著別樣的幽怨。是的，在玉簫情風樓的姑娘又有誰是真的心甘情願地去留守在那裡呢？紅嫵娘雖然是那裡的大紅人，大寵兒，但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寧願脫掉這一身‘骯髒’的紅衣，穿著粗布麻衣去和浣女們一同在溪邊搓衣，同村姑門一起到深山采蘑……

良久之後，黎顧雛才開始繼續地向下說，也許他剛才有意識地停頓，就是要看看紅嫵娘聽了自己所問的那一句到底有何反應。

黎顧雛又道：「我認為一個會有絕世武功的女人留在青樓中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殺人。」

紅嫵娘聽後，不由得笑了。但她的笑絕對不是在諷刺黎顧雛，認為他自作聰明，恰恰相反，紅嫵娘聽了這幾句話，倒是對黎顧雛佩服的五體投地。黎顧雛仍然有話要說，紅嫵娘是看得出來的。

於是，紅嫵娘問道：「那你是如何推斷出我要殺柳賈賢的？」

黎顧雛道：「很簡單，我同你雖不曾謀面，但紅嫵娘的大名我早有耳聞，對你的性格自然也有所瞭解。你很美麗，但你並不嫵媚，你渴求錢財，但你決不勢力，你雖是青樓出身，但你卻從不主動邀客，但你今天對待柳賈賢卻極其的反常。」

紅嫵娘迅速地開口問道：「怎麼？」

黎顧雛輕言笑道：「你剛一看到柳賈賢就妖媚地向他走去，你很隨意地就收了他一錠銀子。更重要的是，你主動邀他上樓。一個人太過反常只有一點，那便是有居心，你的居心就是殺了他。」

紅嫵娘聽後無語，她的雙眸在直勾勾地注視著黎顧雛。

黎顧雛問道：「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紅嫵娘不假思索地說道：「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

紅嫵娘從未對任何男人一本正經地說過這樣的話，倘若換一個人聽了這話，一定會叫他大笑不止，心動不已。然而，黎顧雛與他人的不同就如紅嫵娘同其他女子不同一樣。他聽後沒有任何反應，依舊保持著他那固有的矜持。

黎顧雛猛然說道：「為什麼要殺他？」

紅嫵娘很平靜地問道：「他的死活對你很重要？」

黎顧雛搖了搖頭。

紅嫵娘又追問道：「既然他是個不關緊要的角色，你為何還要多管閒事兒？」

黎顧雛顯得有些憤怒，叱呵道：「但我兄弟的死，我總該去管吧！」

紅嫵娘連聲問道：「那你的兄弟是？…」

黎顧雛的瞳孔開始收縮，手上的條條青筋在突起。在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畏懼他此刻的樣子，但紅嫵娘仍然顯得是那麼的平靜。

黎顧雛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叫範奇。」

聽後，紅嫵娘長歎一聲。但這一聲長歎，此刻無疑是在給黎顧雛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