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卷 第一話：夢之碎片⑥

踩著滑板一路飛奔回家，林小艾的腦海裡只有那個一身紅衣少女，她不知道為何那人會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也不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直覺告訴她她要快點回家，至少在家裡會有安全感，也會有她想要的溫暖。

不遠處，一棟熟悉的建築物出現在眼前，原本不安的心情漸漸得到了平復，滑板的輪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膝蓋曲起，少女輕盈的身子躍在了半空中，裙裾飛揚。緋色的霞光傾灑大地，給少女的肌膚塗上一層淡淡的粉色。風輕揚，吹起她額前的劉海，露出她光潔的額頭。

視線之下，是那個有著一臉溫柔笑意的儒雅少年，少女一驚，手腳並用地想借助腰力把方向調整，卻已是徒然。學生制服揚起，露出裡面的……

「哎呀哎呀，是草莓內褲哎。」痞痞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林蕭然雙手叉腰，半彎著上半身笑看著林小艾。「想不到那麼大的人了竟然還穿這個，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臭、臭蕭然——」林小艾捏緊拳頭，臉頰一陣紅。「要你管！」掙扎著要站起身卻聽得底下傳來的悶哼聲。

等等，她似乎沒有撞到地面……而且也沒有摔傷……那麼，她撞到哪裡了？某人機械地低下頭，原本還揚著要懲治某人的嘴在見到身下之人後，嘴角好像被迴紋針別住一樣，抽了又抽。

「學、學、學、學長！」林小艾語無倫次，腦袋如漿糊一樣混在了一起。

為什麼風君逸會在她身下？不不不不不，應該說為什麼她會壓在他身上？等等……貌似剛剛，她就是因為看到他才掉下來的……那麼也就是說……她掉到了他的懷裡？

目光向下，發現那張俊逸的臉就在距離她不到五公分處，他眉頭微蹙，似乎在隱忍著什麼。視線漸漸往下，落在他修長的脖子上、微微敞開的領口處以及形狀姣好的鎖骨。他的鎖骨很深，深到林小艾覺得，在上面倒一些水，也不會流下來。還有那一片若隱若現的、白白的肌膚……

記憶裡，風君逸一直都是個好看的男生，只是未曾想到，近距離看，他比遠距離看會更加好看幾分。不管是纖長微卷的睫毛、黑白分明的大眼，還是高挺的鼻子都很好看。特別是菱形的唇瓣，非常有感覺，不像一般男生乾巴巴的，相反像水蜜桃一樣水水的嫩嫩的，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咕咚」是口水下嚥的聲音。

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感覺很好吃的樣子！她、她在想什麼呀？什麼好吃不好吃？嘴巴是拿來吃的嗎？

當然不是！嘴巴是拿來親的！

親的？林小艾的腦子有片刻的當機……

「轟——」火山爆發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緊起來——」林小艾手忙腳亂地爬起身，視線遮遮掩掩都不知道看向哪才好，就怕再接觸到他看好的嘴，她會克制不住的……

剛站起身，卻因為過於緊張從而導致腳扭了下。身體直直往前傾，她緊緊閉上了眼，面對接下去她即將要面對的一切。

也許會磕破嘴唇，也許會撞壞鼻子，也也許會磕斷牙齒，甚至是磕斷門牙，誰知道呢，聽天由命吧……

「嘭——」嘴巴上傳來痛感，林小艾痛得眼淚快要飆出來了，只是除了嘴巴上的痛之後，身體的其他部位沒有相應的痛楚。而且，奇怪的是鼻息間還有股淡淡的好聞的檸檬味道，就好像是今早風君逸身上的那種。不，簡直是一模一樣！而且，嘴唇上的觸感並不是硬邦邦，反而是有些柔軟的。

這是……怎麼回事？

林小艾倏地睜眼。

什麼叫被雷得外焦裡嫩，她現在算是真真正正地品嘗到了！唇瓣與唇瓣的相抵，氣息與氣息的交融，柔軟的觸感，如絲綢那般滑滑的，又如果凍般的冰涼。

所有的感官神經都集中到了嘴巴那一點上，林小艾只覺得周遭的氣溫上升了好多好多，就好像處在烤爐一樣，讓她熱得汗流浹背。

「嗚嗚……」似乎有什麼被燒著了，又好像是水燒開的聲音。臉頰燙得厲害，卻沒有一個可以讓那個熱量散發的地方。

「喲，我說小艾，你的臉都可以用來煮雞蛋了。」

林蕭然的話剛完，就見林小艾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入夜，星光璀璨，蟲兒在草叢裡咕咕叫著，給黑夜平添了一層喧囂。

天藍色的窗簾被風吹起，躺在床上，床頭的小熊維尼檯燈正發出暖金色的光芒，一室的黑暗在這束光的照耀下被驅散。

晚餐時被林蕭然用下午那件「意外親吻」事件拿來做飯後話柄，而林小艾拿著湯匙追在他身後叫著要把他剁了喂狗，最後在與林蕭然在PSP上大戰了幾十回合，以零勝率敗北後，她才無比陰鬱地回了房間。在走出他的寢室時，她都能聽見他極其誇張的三段式笑聲。

想來也是，人生第一次的初吻卻因著她的心臟不能負荷，導致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昏了過去。這樣的事，估計也只發生在她一人身上吧。

「嗷——丟臉死了！」林小艾哀嚎了聲，一把用被子罩住腦袋。「啊啊啊啊啊，怎麼可以這樣，一生中僅有的一次初吻，竟然……竟然……」

「喂！女人，你鬼吼鬼吼什麼？都半夜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隔壁房間傳來林蕭然的吼聲，在停頓了幾秒鐘之後，就在林蕭然以為平靜下來時，卻聽到比他更大聲也更高分貝的聲音。

「你丫閉嘴，老子那麼慘，還不是被你害的？！」除了這之外還伴隨著什麼東西撞擊到牆面的巨大響聲。

「……」盯著牆面一會兒，林蕭然說了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便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

萬物都漸漸歸於平靜，窗外偶爾有夜風刮過，也只是帶動了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伸手擰掉床頭櫃的檯燈，窗外銀月的光芒透過窗簾的縫隙撒了進來。呆愣愣望著天空那輪弦月，林小艾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去碰觸自己的嘴唇，似乎上面還留著風君逸清新的檸檬味，很淡很淡。他身上的那股檸檬味，要靠得好近才能聞到……

突然想到什麼般，林小艾起身，打開床頭的檯燈，穿上拖鞋走到窗邊的課桌旁。手伸進書包裡面摸索了會兒，等當指尖碰到微涼的物體時，她才停止動作，唇角微微上揚。

「摸到了，就是這個！」抽出手，她笑著自言自語。

燈光下，那串由一個個大小一樣的五顏六色的珠子串起來的手鏈靜靜躺在掌心裡，折射著檯燈的光線，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他說這是他在路邊看到的，很襯她。

很襯她……這算是驚喜嗎？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將手鏈緊握在手，林小艾心滿意足地笑出聲。把手鏈戴在手腕上，她滿意地看了又看。

風君逸、風君逸……一直以來不敢直面叫出口的名字，也只能在夜深人靜，在夢裡一遍遍溫存、呼喚著你的名字。但是即便只是呼喚，也會心滿意足。

是的，心滿意足，因為她不貪心，只要遠遠地能看上他一眼，只要在眾多聲音中辨出他獨特的嗓音，這就夠了。不管他有沒有注意到她都無所謂，因為，她只想把這份愛戀好好地隱藏在心底。她不奢望太多太多，他於她，是一個不可碰觸的存在。

熄了燈，閉上眼，林小艾喃喃說了句「好眠」，閉上了眼。

外頭月光皎潔，風吹起掛在窗戶上的窗簾，帶進幾片被刮落的金桂的花瓣。少女手腕上那串手鏈，在黑暗中盈盈閃著光芒，忽明忽暗。

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邊的高樓中，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眼睛直直盯著放在乾淨的布上的水晶球，嘴裡念念有詞。球面漸漸發生了變化，一張絕豔的女子的臉現在水晶球裡。

「事情做得怎麼樣了？」女子開口，聲音裡不帶一絲的溫度。

「回王的話，一切都準備好了，等月升到中天時，就能把她帶到王的身邊。」少年鞠了個躬，恭敬道。

「很好，這一天，本王終於等到了。」女子臉上帶笑，眼眸的顏色彙集，並且越積越深。

「王想怎麼對待她？」

「怎麼對待？哎呀，你，很在意嗎？還是說，這三年以來，你對那丫頭……」

「不，不是的，只是覺得在夢境裡，總不像在現實一樣可以做些什麼。」

「夢境當然不能做什麼，但是，」女子笑了聲，聲音裡帶著無盡的魅惑，卻讓聽到的人不寒而慄。「本王自有辦法來招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