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吟雪的眼神

「吟雪！看看你啊，又是抽了一夜，喝了一夜吧？你們倆啊，可真真的一對活寶了，快，別這樣大白天的在生人面前就沒幅正經樣子，看你把我新帶進來的姑娘都嚇著了！」

看到櫻桃兒愣在那裡的發呆樣子，做為風月場裡的金牌老闆娘，金子自然明白初入紅門女孩的心思，用手重重的拍打著名叫吟雪的那個女人的肩頭，並厲聲喝斷了她口齒不清的污言穢語。

「哎呀，多虧碰見老闆娘了，這女人......下次可真的不敢再找她了，他奶奶的，大煙癮......比我還厲害呢！」

骨瘦如柴的癮君子是吟雪的客人吧？看模樣已經又老又醜的他一邊露出兩排黃黃的牙板打哈欠，一邊忙在金子的幫助下擺脫了吟雪的撕扯糾纏。

「哎......哎......你奶奶的！睡老娘的時候你咋不是這樣說話？沒煙癮？沒煙癮能輪到你這樣的臭王八蛋來睡我？哈哈......哈哈哈......吟雪也曾做過二八的俏麗佳人......那時多少王孫貴族家的男人都拜倒在姑奶奶我的裙下呀......」

瘋子般的吟雪在金子把嫖客放走之後就索性賴坐在地下不肯起來了，哭哭嚎嚎的聲音很大，不一會兒功夫就把東西兩個跨院裡的男人女人都招了出來

，看到這種場景的金子並沒有親自再上前勸止吟雪的哭鬧，一聲響徹整個大院的叫喊後，兩個壯壯的少年家丁就跑出來把耍酒瘋的吟雪給抬走了。

「常期吸煙土，喝大酒的女人......原本花兒一樣的容貌，可惜現在都廢了！姑娘嚇壞了吧？別怕，別怕，金子姐姐在，沒有人敢來欺負你的！」

利索的處理完這場突發狀況後，金子又恢復了她滿面笑容的樣子來跟櫻桃兒答話。

「吸煙土？」

這是櫻桃兒被賣出來後的第一次發聲，怯怯的聲音幾乎是自己都聽不清楚的。

「是啊，這丫頭的故事......說來可就話長了，算了，算了，如果不是她已經不中用了，我也就不需要這麼急買你來入廂了，喏，我家你姐夫在跟三虎談買你的價錢，三虎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他知道‘紅袖廂’斷了花魁人選了，哼哼，不用想，留下你需要花的大洋錢數量也是不會少的！」

手牽著手的把櫻桃兒引入正房中的後廈屋內，金子明白，就算是多花費幾兩銀子，眼前這位氣質姿色都堪稱上等的女孩兒也是必需要留下的了，而領人不出外屋的暗示也會讓她的丈夫無需通告就心知肚明——人的事兒已經由女人定妥，錢的事兒就由男人看著辦去就是了。

「姑娘的名字叫什麼？呵呵，我們都認識了好一會兒了，可姐姐還不知妹的名號呢。」

把櫻桃兒穩穩的讓坐到椅子中後，站到她對面的金子就開始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起自己要付重金才能買得的這位姑娘......

「嘖嘖，瞧瞧啊，不用想也能猜到，妹妹的父母一定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否則如你這樣的女兒......哪是平常人家就能夠生養的......」

逆光而站的金子說話時的語氣並沒有什麼不正常，恭維誇讚的用詞甚至應該說是在得體中還加了撫慰的成份，但是此時的櫻桃兒在面對金子時卻如面對了一座大山般讓自己喘氣都變得越來越覺得困難了......儘管被養父在冰天雪地裡救回的這條性命能活到哪一天都是她櫻桃兒多賺出來的一部分，可是書裡故事及道聼塗説中歡樂場所女人的悲劇卻還是讓她覺得自己的心裡好不甘啊！特別是剛才看到醉醺醺酒後鬧事的吟雪後，那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更讓櫻桃兒對這家名為‘紅袖廂’的地方和名叫金子的女人產生了畏懼驚怕的心裡。

「眉是柳葉彎彎，沒畫沒修卻自然天成恰到好處的粗，恰到好處的細，眼睛是水靈靈黑葡萄樣的讓人稀罕，鼻子也好，高高的鼻樑骨把整張小臉兒襯得更漂亮了，最特別的就是妹妹的嘴了，天生的紅嫩顏色，形狀也不大不小且有棱有角......來，讓我再看看妹妹的手......呀，還真沒想到，這麼秀氣的姑娘......可惜了，可惜了，手指太粗了，這樣的手又怎能彈得來動聽的音律呢，你這孩子，在家裡一直坐粗活嗎？知道這樣，還不如早早就來‘紅袖廂’，纖纖小手要十指尖尖如筍才漂亮啊......如今再想改變，只怕什麼都誤了......唉！原本還想讓你象吟雪當初出道那樣，音律舞蹈俱佳，好花魁只做讓男人遠遠觀賞的才女才是上策，賣身的女人......累死也未必能賺到幾個錢兒呢！」

此時的金子可真真正正的變成了來買貨物並審視貨物成色的買主了，從頭到腳的仔細打量後，櫻桃兒那雙因做家務粗活而變得很硬很粗的手就成了她的滿口遺憾了。

「是，我是被親生父母丟棄的孩子，命大才沒被凍死，遇到養父並在他家長大後，大媽總說我是養父在外面跟野女人生的私生女，所以養父不在家時就把我當粗使丫頭來用。」

已經明白金子在歎息她這雙粗手的不完美時，櫻桃兒主動講話說出了自己的不幸身世及遭遇，但是已經能夠主動說話的櫻桃兒還是把頭垂得很低，幾乎都要與自己的衣襟碰著的臉仿佛是在告訴眼前的女人——櫻桃兒不是郎才女貌的父母所生，櫻桃兒也不願意考自己的臉蛋兒來謀求生活。

「嗯，這就是命吧......包括今天你跟我的相識相遇......不過，想讓你走吟雪路線恐怕是不行了......做粗活的丫頭？呵呵，別說是做這個了，就是單單靠賣身為生的女人在哪兒還不都能找得著啊？我給姑娘的路跟她們是不同的......算了，一時之間也難跟你說透說明，你只要記得一句話就行——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你，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把話說到一半又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眼前姑娘名字的金子把櫻桃兒低垂的頭用手給托了起來，近到已經能聽到彼此呼息的距離讓櫻桃兒很不適應的又一次把頭用力垂了下去，但是從小就學會適者生存法則的女孩兒還是很聽話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櫻桃兒」

「櫻桃兒？呵呵，不錯，用來形容你的嘴巴樣子還真的很貼切呢，櫻桃兒，櫻桃兒你要記住，你是女人，但你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就算是歡娛場中的女子，你一樣可以成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

金子又一次托起了櫻桃兒的下巴，但是這次的櫻桃兒沒有再抗拒的扭頭或躲避金子的對視......如果有機會做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那麼被賣來紅門的自己是不是還有一絲絲能再過上正常生活的希望？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清蓮？清蓮......」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吟雪發出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誰也不知道，剛才被家丁抬走的她在什麼時候又偷偷跑了出來，也許是她聽到了金子跟櫻桃兒的那番對話吧，一手緊緊把著門框以防別人趕她走開的吟雪用一種好怪異好怪異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死死盯著櫻桃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