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獅子大開口

沈萬鈞親自登門，讓段家上下大為震動。

作為黑石城四大頂尖高手之一，沈萬鈞早在兩年前就達到了元動七重天境界，比段鴻烈整整高出一個大境界，同時又是沈家家主，他的出現立刻震懾住了所有人。

畢竟段家子弟大部分都是煉體境武者，只能算作剛入門級別，而元動境猶在通脈境之上，即使放眼整個黑石城，達到元動境的武者也不過十幾人罷了。

隨著「嘭」的一聲巨響，段家那包銅大門直接被砸開一個能跑馬的大洞，沈萬鈞帶著數十名沈家鐵衛，殺氣騰騰得沖進院子裡。

段家上下噤若寒蟬，就算大門被砸，也沒人敢出聲指責，一個個低眉順眼，先前對段千劫的囂張姿態也立馬消失不見。

段鴻烈訕笑著上前，想解釋幾句，卻被沈萬鈞一聲冷哼堵了回去，只好知趣的退下，而後沈萬鈞目光先是在自己女兒身上掃過一眼，接著便停留在了段千劫身上。

至於其他人，則直接被他選擇性無視了……

區區一個依附沈家的小家族，沈萬鈞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你就是打敗周小燕的那個段家小子？」

沈萬鈞眼神中帶著玩味，審視著這個被自己女兒誇上天的少年，乍一看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境界也不過才煉體四重天，或許打敗周小燕只是一時僥倖吧。

心裡這樣想著，面容上表現出來的神態，也就多了幾分輕視。

與此同時，段千劫也在打量著面前這個白麵無須的中年人，看在沈月凝的面子上，他應答如流，不卑不吭，不過卻忽然注意到一個小細節。

沈萬鈞的嘴唇發紫，身體也有些僵直，隨著他靠近自己，周邊空氣仿佛都冷冽了幾分，就像置身於冰窖中一般。

於是，他忽然發問：「沈家主，請問你修煉時，是不是經常感到元氣流通不暢，渾身奇冷，並且在月圓之夜四肢劇痛難忍，需要火熱之物驅寒？」

被人一語道破功法弊症，沈萬鈞一改先前的氣定若閑，雙眼寒光迸射，逼問道：「你……你怎麼會知道？」

沈萬鈞修煉的功法叫冰魄劍訣，修煉時必須借助千年玄冰以增強威力，劍訣一經施展，方圓數十米內都將化為寒冰世界。

雖然這種功法威力巨大，但對人體的傷害也著實斐然，每一次境界提升，都伴隨著痛苦十數倍的加劇。

每當月圓之夜，他甚至要躲進沈家後山的溫泉中才能度過。那溫泉不斷湧出沸水，能煮熟牛肉，但對他來說，卻僅能起到止痛的作用。

這件事一直被他隱瞞著，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弱點，以防月圓之夜被其他家族高手刺殺，眼下被段千劫一語道出，他怎能不驚？

「千傑，你不要亂說呀，我父親怎麼會……」

沈月凝怕段千劫口無遮攔，惹惱她父親，但段千劫對她神秘一笑，悠然解釋道：「凡是修煉寒性功法之人，都會受到寒毒影響，身體出現這種症狀也不出奇，恰好我這裡有一種丹方，可解你這三十五年深入骨髓的寒毒，你有興趣嗎？」

他的語氣不卑不吭，沒有透出半點尊敬之意，甚至還隱隱把自己放到了和沈萬鈞同輩的高度上，此番表現引起沈家鐵衛不滿，連沈月凝都有點不太適應。

尋常武者見了沈家家主，哪個不是畢恭畢敬，倘若按輩分來算，段千劫至少也該叫一聲伯父，可他從頭到尾都沒表現出半點小輩該有的禮儀。

但沈萬鈞卻沒在意這些，當聽到段千劫說能解他三十五年的寒毒時，便已經確定這小子沒有亂說話，從他修煉冰魄劍訣至今，今年恰好是第三十五個年頭，此事若不是具有非同一般的洞察力，就算想打聽都打聽不到！

因為沈萬鈞早年並不是黑石城的人，他幾歲開始練功這事，除了他自己之外，就連他身邊最親近的夫人和女兒都不清楚，如何做得了假？

「小子，你說的丹方可是當真？」

沈萬鈞心中已經信了大半，但還是想再確認一下。

段千劫輕蔑一笑，這種丹方在中州大陸雖然也算的上珍惜，但對於他來說，卻只是上不得檯面的小玩意兒罷了，於是應承道：「是真是假你用過便知，不過我這丹方可不白送！」

此話一出，沈月凝的心忽然揪了起來，心想書呆子該不會是想勒索她父親吧？從先前張口就借一萬元石來看，她就知道這混蛋胃口很大，真的很大！

就連段鴻烈也不例外，如果自己這混帳兒子能把丹方換成大筆元石，對家族來說也是好事一樁啊，這麼一來，就更不能輕易讓沈家把人帶走了！

提到元石，沈萬鈞也神色輕鬆了些，如今沈家最不缺的就是元石，至少在黑石城這塊地界上，沒幾個人敢跟沈家比財富，畢竟沈家有五個大型元石礦場，每年採掘出來的元石數量就連韓家和周家都比不上！

只見段千劫伸出兩根手指，笑眯眯的說道：「這個數！」

「兩萬元石？」沈萬鈞爽朗道：「沒問題！我一會兒就可以讓帳房把元石劃撥給你。」

段千劫搖了搖頭，糾正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二十萬元石！」

「什麼？？臭小子你怎麼不去搶！」

沈萬鈞當即大怒，以為段千劫在拿他尋開心，雖然身家不缺元石用，但那只是相對於自己家族日常用度來說，但是二十萬元石都相當於五個元石礦場兩年多的總出產量了，這不是獅子大開口是什麼！

「天呐，書呆子你是不是想元石想瘋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們沈家，虧我先前還幫你說好話，讓我父親把元石借給你呢！」

面對段千劫報出的天文數字，沈月凝果然不淡定了，甚至心底升起一股怨恨，認為段千劫在恩將仇報，俏臉也瞬間拉了下來。

至於段家上下，就更加不敢相信了，這個平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寫寫畫畫的書呆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當面勒索沈家家主？就算段鴻烈也不敢這樣啊！

「搶哪有這個快，黑石城還有比你們沈家元石更多的人嗎？」

段千劫不鹹不淡的調侃了一句，見沈家所有人都拉著一張臭臉，顧自解釋道：「沈家主，你花二十萬元石買我這丹方並不虧，相信你一定聽過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這句話吧？」

沈萬鈞冷哼一聲，並不作答，但段千劫知道他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話，便繼續說道：「我這丹方不但能解你體內寒毒，還能起到中和寒性的作用，讓你日後修煉進境更加容易，有望在五年內突破到靈台境！」

靈台境比元動境更上一層樓，如果能踏入靈台境，區區黑石城就可以隨手拿下了，也不會發生這麼多家族群雄並立的情況。

以沈萬鈞如今的地位，世間繁華早已看淡，如果說還有什麼能讓他怦然心動的事情，自然就只有武道境界了。

因為靈台境以上的武者，即使在整個西涼境內，都能成為一方豪雄，足可以帶給沈家更為廣闊的前景！

他強行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平靜問道：「假如你說的是真的，此丹方確實值那麼多，不過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騙我？」

段千劫回頭望了一眼段鴻烈，輕鬆道：「你不是邀請我做沈家客卿嗎？我已經答應了，只是有人從中作梗，不想讓我做這個客卿啊，唉……」

他故意說的極為遺憾，以沈萬鈞的老謀深算，又怎會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他人一旦到了沈家，豈不就是最好的保證，是真是假試過便知。

繞來繞去，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段鴻烈不想放人。

不過這對沈萬鈞來說，根本不是事，他目光冷冽，盯著段鴻烈的眼睛問道：「段家主，你是想讓段家從黑石城人間蒸發，還是想留住這小子？」

語氣森然，威脅意味分明。

段鴻烈又不是三歲小孩，自然知道人間蒸發意味著什麼，這可比周小燕說的把段家趕出黑石城嚴重多了，是要把段家上下斬盡殺絕啊！

他當即身子一個踉蹌，連忙跪倒在地，哀求道：「犬子能做沈家客卿，是他莫大福分，我段家怎敢阻攔，請沈家主千萬不要動肝火，人隨時可以帶走……」

「那就多謝段家主成全了！」沈萬鈞大袖一揮，吩咐道：「回府！」

沈家鐵衛浩浩蕩蕩離開，沈月凝故意落在後面，滿是心事，她始終覺得段千劫要價太狠了，張口就是二十萬元石，一點情面都不講。

「怎麼啦？是不是嫌我獅子大開口？」段千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走到跟前出聲詢問，卻只得到一聲「哼！」

不過他也不生氣，依舊笑著說道：「或許你還不知道靈台境在黑石城意味著什麼吧？如果我告訴你，這份丹方就算我要價五十萬元石，你父親最終也會覺得很值，你相信嗎？」

沈月凝並不是愚笨之人，她只是覺得段千劫太不近人情，宰她父親太狠，但經段千劫這麼一說，反倒回過味來，驚喜道：「你是說我父親真的有望五年之內突破靈台境？」

段千劫用胳膊拐了她一下，一臉促狹的說道：「就憑咱倆這關係，我還能騙你不成？」

「咱倆能有什麼關係……你不要亂說……」沈月凝俏臉羞紅，一跺腳便逃也似的跑了。

良久之後，段家子弟都散去了，只剩段鴻烈一人站在院子裡，他透過大門上的破洞望著外面，失魂落魄道：「難道我真是老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