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身後有人 第6章第三節 腦後有洞

３腦後有洞

黑暗中，羊麗麗站起身，轉身往床上摸去。因為床上有個人，有個男人。

到了這個時候，女人才會想到男人。

羊麗麗伸著雙手向前摸，她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黑暗，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她的手忽然就摸到了一樣東西——是一個人！

「啊——啊——牛革！救命！救命！牛革！」……

羊麗麗一聲接一聲地狂叫起來。

面前的這個人忽然開口說話了：「是我！」

——原來是牛革。

剛才他聽見羊麗麗第一聲尖叫，就本能地從床上一骨碌爬了起來。

——「啊，嚇死我了！」羊麗麗雙手捶打著眼前這個看不見的人：「你怎麼不吭一聲，想嚇死我啊？！」

……

牛革轉身從床上摸出一隻手電筒，捏亮了，往她身上照了照。他這一舉動再次把羊麗麗嚇得尖叫起來：

「別照我，照我幹什麼？」她伸手奪過手電筒，朝他身上照去：「手電筒是照鬼的，不能隨便照人！」

牛革為躲避光亮，一轉身，給了她一個後腦勺。他這一舉動再次招來了羊麗麗更為驚恐的尖叫。這次牛革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牛革不高興地說：「叫什麼叫！神經兮兮的！」

他怕她生氣，隨即又賠笑臉說：「你呀，該叫的時候不叫，不該叫的時候亂叫。」

說著，他套上羽絨服，轉過身，伸出一隻手來：

「電筒給我。大概保險絲又燒斷了，我出去看看。」

這個破地方，還是舊電路，老電錶，偷電、停電是家常便飯。牛革也是個「慣偷」——出租屋裡的那些電器：燒飯的電鍋，燒水的熱得快，還有用來炒菜、取暖的電爐——如果不偷電，電費他給得起嗎？突然斷電的原因，多數是保險絲燒斷了。

羊麗麗卻不給他。她一直將手電筒光對準他的臉，一步步朝後退著。

「別去，別出去，」她顫著聲音說，「我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牛革不耐煩地說，「燈亮了就好了。」

「你別出去，別開門，我求求你，」羊麗麗啞著嗓子，快要哭出來了：「你先轉過身去！」

「什麼？」

「你轉過身去！」她加重語氣又說了一遍。

「幹什麼啊？」牛革已經很不耐煩了。

「讓我看看、你的、後腦勺。」她顫著聲音說。

「神經病啊！」牛革氣呼呼地罵了一句，和衣往床上一倒，仰面朝著屋頂。他覺得，女人一旦蠢起來真是不可理喻。

「轉過身，趴下！」

「你再神經，我走了啊！」牛革猛然蹦了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走，我求你了！……」羊麗麗真的抽泣起來：「我剛才看見，你的後腦勺上，有、有一個洞……」

「放屁！」牛革粗魯地罵了一句，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啪啪拍著，賭氣地朝向羊麗麗：「你好好看看，哪有什麼洞，不就是長了一隻眼睛嗎？」

「啊？——」

伴著一聲尖叫，羊麗麗手裡的手電筒光忽然暗淡下來，且越來越暗，似乎馬上就要熄滅。

「快，快點蠟燭，牛革，快點蠟燭，手電筒快沒電了！……」

牛革將身上的羽絨服緊了緊，忙去找蠟燭，找火柴。火柴刮了幾次，刮不著。又找出打火機，啪啪打著，嘴裡還嘰咕著：「見鬼了，手都凍僵了，不聽使喚了，不會汽油都凍成冰了吧？！……」

幸好打火機終於打著了。

第一根蠟燭終於點亮了。

羊麗麗立馬沖過去，像奧運火炬傳遞似的，一根傳一根，將出租屋裡能找到的七八根蠟燭頭都點燃了。

外面的寒風從門縫裡一陣陣地鑽進來。

滿屋子都是搖搖曳曳、飄飄忽忽的燭光──

牛革看著瘋瘋顛顛的女友，直搖頭，說：「你一下子把蠟燭都燒完了，看你還燒什麼？」

羊麗麗卻不答話，而是踅手踅腳地走到他背後，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牛革著實被嚇了一跳，「啊——」，他驚恐地大叫了一聲。

羊麗麗卻沖著他冷笑，那神情，有幾分得意，更有幾分陰險：「哦，你也知道害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