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笑,拈花花開:「花本無過,奈何淒風苦雨;花被風雨傷,痛極出了血,沾了血的卻嫌髒了手;看那催花的雨裡,你們可有潑水?」
周芷若記不得這是多少幾次從夢中哭醒過來了。夢中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情節,卻總是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被人遺棄的畫面。前世,也許是芷若最深的夢魘。她始終無法忘記那場婚宴當天他棄她而去的畫面,所以令到她這一世也總是擺脫不了對愛尚存懷疑的態度?
周芷若托著下巴望著窗臺上那盆芳草萋萋的香草,眼淚滑落下來,鹹鹹的。滴在她親手種的那盆香草上,據上一世她殘存的記憶,是因為她出生在那一個盛夏的7月,父親看見門前芳草萋萋所以取了芷若之名。但這如同香草般的名字,卻沒能帶給她香草一樣的命運。微弱的陽光照在香草上散發出的光芒,是那麼的只能燦爛奪目。而
她卻只能若同香草下陽光光顧不到的青苔,那麼的羸弱卑微。關於前世今生,幾千年來長長短短的記憶,已是趟河而過的水。
也許,什麽也動搖不了這個堅強的女子,唯獨感情是她最大的挫敗。那些深深淺淺的傷痕總會在午夜夢回時以固執的方式頑強的跳了上來。她總是想起漢水岸邊的初次相見,她無法忘記夕陽如醉,晚霞滿天無忌哥哥吻她的臉時說:「誰叫你天仙下凡,咱凡夫俗子,怎把持得定?」芷若相對無言「只抬起頭來,臉頰上兀自帶著晶晶珠淚,眼中卻已全是笑意。」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芷若已經想不起來。記憶已經變得好模糊,模糊到似乎沒有過去一樣。但記憶卻又好可怕,可怕到過了幾世了卻還會在夢中演繹揮之不去。
這一世的芷若,只想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活著。期待並且相信每個人給自己的笑容都是真心的,希望身邊的每個人都是真心的喜歡自己。她也儘量對身邊每個人都好,她把對身邊每個人的好當做幸福來看,因為她真的介意自己不被人喜歡。
在朋友面前收藏好悲傷,臉上總是溢滿著笑顏的她,不希望有人讀懂她,她不要誰看穿了她。但偏偏千年來倔強率性的她,說出的話來就是心裡所想。前世,在江湖裡闖蕩就不精於世故的她啊,還是學不會掩飾,還是學不會迂回,學不會在人前面帶笑顏心存另念。怎麼?是那份深埋在心,沁入骨血的高傲作怪?常常說出一句無心的話,就會引來別人的誤解。唉~~真的,真的不是這意思啊~每每這時候她懊悔好久,懊悔自己怎會歷經千年還是,還是學不乖,總是不討好的讓人誤解?但懊悔的心,未必有人看得見。不是我吝增加解釋啊,而是高傲的心羞於出口。其實就是那種你給她一個微笑她都能一輩子記得你的好的人。她恐慌、不知所措,她怕失去,她怕失去她身邊的一切朋友。那會讓她有種被扔下的感覺,那種感覺叫遺棄。芷若聽了一句深有同感的話:「最深的傷痛不是你愛的人不愛你,也不是你不愛的人愛你,而是你愛著的人不夠愛你。」他愛你沒有你多,沒有你愛他那麼深,所以註定你是妥協的那個人,註定你是放下自尊卑微的那個人。
那一世,無忌哥哥說:「倘這行足印是我留下的,我得能和周姑娘並肩而行····」想必也是愛她的吧?只是因為不夠愛,所以有了背叛與分離?因為不夠愛,所以喜新厭舊、三心二意?唉··大概也如是了吧···
所以這一世的芷若看見別人的感情都會從旁剖析一番,到底你們誰愛誰多一點?他們誰會在想誰的時候,失了魂的跑到想念的那個人身邊?哪個人卻只能在想念的時候暗自想念?誰在撒嬌扁著嘴巴想哭的時候,有人卻說,我不吃你這一套?眼淚掉下來,卻只能怨自己不懂事?一定是不夠愛,許久未見才沒有相思不會憔悴吧?常常芷若在看到別人為此傷心落淚時,就繃起神經警戒的對自己說,寧可要「愛」與「不愛」那種決絕的感情。不夠愛是一種折磨,讓你心上心下,吊起的心總是比讓人死心更難受。既不能愛得死心塌地,那麼我們不如倆倆相忘···
前世,揮之不去的夢魘。芷若總是怕前世的某個情節,像夢魘般帶到這一世來。她小心翼翼,她總是用敏感的神經感觸,感觸著身邊的每個人,每件事物,哪怕你帶來的細微末節。她不能容許自己再有那讓人死過,幾經輪回都無法忘記的命運了啊~~那麼多個失眠在枕頭之上無盡流浪的夜晚,你們知道我要怎樣的幾經反側才能入夢嗎?怎樣的把心擺在下一個渡口,才會,才會帶著惶恐進入夢中···夢中,芷若坐在那漢水河裡的輕舟上,輕撫著那把長劍幽幽唱著:「我的長劍,幽涼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