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與計畫

　　離開辦公室，秦淵幹的第一件事，是回家。

　　他帶著笑容，步子邁得飛快，恨不得馬上見到闊別百年的父母。

　　那慈祥的面容，嚴肅的臉孔，足足百年，秦淵激動得差點兒跳起來。

　　他出了校門下意識往左邊走，左邊有一條青年大道。沿著青年大道繞路十公里跑回家，是秦淵堅持三年的習慣。

　　因此，饒是他心中急切，身體還是遵循了本能的反應。

　　拐過第一個彎，秦淵猛然頓住，急忙調頭挑了一條最近的路。

　　今天，他不想跑。

　　青年大道一處僻靜地段，兩條人影一高一矮站在陰影中，正是張巍倆人。

　　張巍盯著腕表，心中莫名焦躁。半小時了， 怎麼還沒到這？

　　夏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皺眉道：「小少爺，您確定秦淵會走這條路麼？」

　　「會，一定會，他每天入校離校都走這條路，三年如一日，雷打不動。他一定會來。」張巍說得斬釘截鐵。

　　夏孑沒有動，他還站在那裡，好似什麼也沒有說過。

　　時間飛逝，殘陽照在臉上，兩小時過去了，張巍等得口乾舌燥。

　　他踱著步子，時不時望向路的盡頭，像極了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小少爺，您等的人不會來了。」

　　「不可能，幾年的習慣，不可能說改就改。」張巍很不服氣。

　　夏孑負手而立，冷冷道：「既是如此，那便再等一等。」

　　江城北區，又跨過一條街的秦淵步子邁得更快了。還有三百米。

　　「滴滴滴……」

　　喇叭狂鳴，伴隨著叫駡聲，一輛轎車飛馳而過。

　　公路旁的人行道上，秦淵猛然刹步，臉上的笑容同一時間消失了。

　　汽車，舊時代人們的追求之一，在這個時代，一樣受到許多人士的追捧。

　　因為此人的無禮而憤怒？不，他見過比這更無禮的。

　　百年沉澱，他還不會這點事情而動怒。

　　秦淵只是突然想起，享樂，同樣是人族敗亡的原因之一。

　　靈氣復蘇，修行一途共分九境。鍛體，凝血，開元，洞天，業火，空冥，天府，涅槃，不朽。

　　上一世，幾位空冥境高手三次議事，最終決定實行變革。

　　新令頒發，廢除車馬，全民擴張。拓荒地、建城邦，無數秘境紛紛問世，一個個天驕如雨後春筍。

　　那次極具意義的變革被世人譽為「全民覺醒」，是真正的壯舉。

　　可惜前世的他覺悟得太晚，如此壯舉並沒能改變什麼。

　　沉思中，祥雲社區到了。

　　進入社區，家也跟著近了，秦淵平靜的心罕見的起了一絲波瀾。

　　十七樓，秦淵站在門口，矗立了好久才按響門鈴。

　　「哢」

　　門開了，秦淵看到一張熟悉而憔悴的臉，這面孔……跟記憶中的有點不一樣。

　　「愣著幹什麼，進來啊！」

　　「哦。」

　　父子倆進屋坐下，父親秦山合上手裡的書問道：「說說，說說你們學校今天發生的事。」

　　「靈兵？」

　　「嗯。」秦山點點頭。

　　「全校四個地階下品，七十二個人階上品。」秦淵想要裝得很輕鬆，卻反而顯得有些緊張。

　　察覺到他的異樣，秦山皺眉道：「你自己呢？沒覺醒！」

　　「我，地階下品神秘系。」秦淵呲了呲牙。

　　說完，秦淵發現父親楞了一下，大約有三秒那麼久。而後眉頭舒展，嘴角咧到耳朵根，對自己露出一個無聲的笑容。

　　秦山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沖廚房喊道：「英子，今晚多添兩菜，我要跟兒子對飲幾杯。」

　　「孩子未成年呢，喝什麼喝。」廚房裡傳來一個不滿的聲音。

　　「覺醒了，地階下品，喝酒，我准的。」

　　看著父親的笑容，秦淵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一幕，跟記憶中的畫面完美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父親的樣子。

　　秦淵發現，父親並不如記憶中的那般魁梧挺拔，相反，那高大的身軀還有些佝僂。

　　不多時，桌子上已有三五個菜，五菜一湯，對他們來說已足夠豐盛。

　　秦山臉上掛著笑容，他起身從櫃子上翻出一瓶老酒，又添上三個杯子。

　　整個過程，秦山的臉上一直帶著笑，他高興壞了。地階下品，就算是神秘系也是出人頭地了。

　　以後他老秦，不但可以挺直腰板幹活，還能挺直腰板做人，再也不用低聲下氣。

　　兩杯酒下肚，他渾濁的眼中不禁有些濕潤。

　　所有的一切，秦淵全都看在眼裡，他沒有出言安慰，他怕父親拉不下臉。

　　身為人子，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滿上一杯又一杯。

　　飯吃到一半，母親黃英擱下碗筷回房了，過了一會，秦淵隱隱聽到一陣「嗚嗚」的抽泣聲。

　　秦淵低著頭，眼眶刷的紅了。

　　母親抽泣的聲音，父親紅潤的眼眶，這些，上一世的他什麼也沒察覺，就只顧著喝酒了。

　　他恨不得當場抽自己一耳刮子。

　　酒過三巡，父親起身抹一把臉，晃晃悠悠道：「收、收拾一下，我…先去休息。」

　　母親走了，父親也回房了，只留下一桌子的殘羹剩飯。

　　秦淵抿著嘴開始收拾。

　　忙完一切，已經是淩晨。秦淵站在陽臺，任由冰冷的風在頭頂肆虐。

　　靜站許久，秦淵回房坐下，現在、可不是傷感的時候啊！他找出紙筆開始刷刷的寫了起來。

　　時間、地點、人物……一個個名字添在紙上，從秘境到內奸，從大型戰役到靈潮爆發。

　　一頁，兩頁。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天光微亮，空白的本本上大半紙張也都爬滿了文字。

　　「咕隆」

　　灌一口水後，秦淵再次翻開第一頁。他右手執筆，手指掠過一行行文字，最終又在底部添了四個詞。

　　波月洞，邊江湖，野牛山，以及靈潮爆發。

　　前三個地點藏有秘境，而且離江城很近，適合近期探索。而靈潮爆發是半年後的第一個大事件。

　　秘境是人族崛起的重中之重，這些封存了萬萬年的秘境，裡面藏有大量天材地寶。

　　運氣好的，還能找到上古修士的坐化之地。到那時候，少不了有功法秘技，丹藥丹方。

　　因此，每一次秘境問世，必有虎衛前往，也會讓無數拓荒者為之瘋狂。

　　至於靈潮爆發……秦淵盯著這四個字，最終搖了搖頭。

　　靈潮爆發是真正的大事件，每一次都關乎著人族的生死存亡。

　　上一次靈潮是二十年前，也是靈氣復蘇的開端。靈潮爆發，秘境問世，蠻獸橫行大地，哀鴻遍野。

　　而半年後的第二次……第二次的規模堪稱空前，半年內會有三十六座重鎮被屠，兩座城池淪陷，如此慘重的代價，直到五年後人族才緩過勁來。

　　想起這一樁樁血債，秦淵的眉頭擰了起來。最終，他合上手冊，決定不再去想。

　　有關靈潮，他還需要一個合適的藉口。

　　心中有了盤算，秦淵收起手冊伸了個懶腰。

　　「枯坐一夜，總算安排好了一些事。」秦淵心中嘀咕，眼睛卻瞟向了天邊的那抹魚肚白。

　　清晨，靈氣湧動，一天中最適合修行的時機，秦淵當然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