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股窮酸味撲面而來

第二天吃過早飯，沈梅便興致勃勃地帶著自家寶貝孫女到附近超市轉悠轉悠。

一聽到要給她買兒童洗漱用品和芭比娃娃，小丫頭便興奮得連爸爸都不要了。

「媽，真不用我去啊？」顧忌到沈梅的身體，秦磊本想跟著一塊兒去。

沈梅擺擺手，一臉不贊同：「我跟我寶貝孫女去過二人世界，你一個大老爺們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秦磊搖搖頭，只得作罷。

這個時候，秦建國也換了一身還算周正的衣服，邊下樓邊道：「小磊啊，你要是沒事的話，就跟爸去你二叔家一趟。」

「說起來，從你結婚後，再沒去你二叔家竄門。這親戚之間，要經常走動才不會生疏。」

秦磊點點頭，覺得父親說得不是沒道理，只是……

「怎麼突然想起去二叔家了？」

對於二叔秦建安，他倒是沒覺得有個啥，可那個二嬸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秦建國歎了一口氣，有些感歎道：「當初你二叔聽說你媽的事，便背著你二嬸偷偷借給我兩萬塊錢，讓我先拿著應急。你二嬸知道以後，可沒少跟他鬧。」

「我想著現在手頭有點錢，就先把欠他的還上，省得他們夫妻倆老為這事膈應。」

聽到父親這麼說，秦磊倒釋然了。

不管怎樣，二叔能在家裡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這份情誼都不該忘記。

為表達感謝，在路過水果攤時，秦磊還特意買了幾斤水果。

大概十幾分鐘後，公車在一所名叫「友好小學」的學校門前停下。

由於挨著學校邊上，這條不算寬闊的街道兩側，竟密密麻麻開著各種商鋪。

走進其中一間文具店，歡迎光臨的電子提示音響起，接著就看到收銀台後揚起一張還算俏麗的臉，中年婦人慣性地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請問需要買點……」

看到進來的熟悉面孔，婦人微愣。

下一刻，那張俏臉直接暗沉下來，再無半點方才的熱情。

反而陰陽怪氣地道：「喲，原來是大哥呀，這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裡來了？」

「這不是有陣子沒見嘛，剛好趁著小磊回來，就一道來看看你們。」

秦建國臉上掛著醇厚的笑，對於這個弟媳前後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根本沒放在心上。

中年婦人下意識朝他身後看了看，果然看到後面還跟著一人。

出於禮貌，秦磊微微點頭笑道：「二嬸。」

「別，你可別叫我，我擔當不起！」看到他，中年婦人立馬眼珠一瞪，尖酸刻薄道：「你現在是有錢人家的女婿，身份地位不同了，還認我們這些個窮親戚做什麼？」

按理，秦建安夫妻在學校附近開文具店，這不足十平的小鋪子，一年下來能賺不少錢。

跟勉強度日的秦建國家相比，肯定要富足得多。

二嬸之所以冷嘲熱諷，不過是當初借著跟秦磊的關係，上趕著去唐家巴結時，遭人白眼被轟出來。

這才心懷怨氣。

加之，她本就不待見秦建國一家，說話自然夾槍帶棒的。

秦磊眉頭微攏，淡淡地順著她的話道：「落葉歸根，血濃於水，我不會忘本，希望二嬸也能明白這個道理。」

呵呵，說得這麼文縐縐的，歸根結底，不還是來借錢的嗎？

偏偏伸手不打笑臉人，婦人冷瞥一眼秦磊，便起身沖著屋後喊道：「秦建安，你大哥都找上門了，還不快點起來？」

幾秒鐘後，房間裡傳來略顯激動的回應，「哎……我這就起！馬上就好！」

婦人冷哼一聲，故意道：「真是奇怪了，平常叫好幾次都不醒的人，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八輩子沒見過窮親戚還是怎麼的！」

「嘿嘿……」秦建國陪著笑，只當沒聽到。

秦磊雖受不得這份冷眼，但又不能完全不顧父親的面子，跟自己的二嬸計較。

搖搖頭，沒有說話。

氣氛，突然間陷入尷尬！

好在沒過多久，秦建安便穿著一雙人字拖大步走了出來。

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哥，哎呀，還有小磊……你們怎麼來了？」

「找你有點事。」秦建國乾笑了兩聲。

秦建安趕忙把他們往裡屋引：「我們坐下再慢慢說。」

一進屋，秦磊便把帶來的水果放到茶几上。

秦建安見狀，招手道：「你這孩子也真是，來二叔家還帶什麼禮物？」

「你不知道人家這叫無事不登三寶殿嗎？」擔心秦建安又背著自己偷偷給秦老大家借錢，婦人隨後也跟了進來，連生意都顧不上做了。

瞥眼桌上的水果，再看看秦磊父子倆身上穿著的地攤貨，只覺一股子窮酸味撲面而來。

她趕忙用手在鼻子前裝模作樣扇了扇：「也是，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帶點東西來，哪好意思開口？」

對於一個有癌症病人的家庭，那醫藥費簡直就是無底洞，因此，她料定秦建國父子倆就是來借錢的。

秦建安面色一沉，有些不悅道：「春華，你胡說什麼呢？」

「難道我說得不對？攀上唐家那麼大的靠山不倚靠，一有事就往我們家跑，這算哪門子親戚？」王春華性格強勢，橫豎都是壓著秦建安數落。

因此，他一橫，她比他更橫。

「這大哥難得來一次，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秦建安心中不快，便小聲嘀咕幾句，卻是不敢再跟自家這個凶婆娘頂嘴，誰讓他懼內呢？

更何況，自家老婆這張嘴，只要一打開，就跟機關槍那般，恨不能將所有讓她不順心的人或事給亂槍掃死。

見他們大有吵起來的架勢，秦磊突然開口，淡淡地道：「二叔、二嬸，我們是來還錢的。」

「啥？」一句話直接噎得正想開口的王春華，嗓子一哽，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可旋即想到什麼，她冷哼一聲，道：「大話誰不會說？錢，我是不指望你們能還，不借錢就謝天謝地了。」

「春華，我們真是來還錢的。」秦建國倒是至始至終都和顏悅色，沒有半點不高興。

說完，就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塑膠袋子，打開後，一遝紅票子郝然放在裡面。

「這兒剛好兩萬，你們當面數數，看夠不夠？」

秦建安見狀，趕忙擺手拒絕：「哥，這錢不用急著還，我們家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比起你們的情況還是好得多。」

「就你喜歡打腫臉充闊佬。」王春華毫不客氣白了他一眼。

然後，拿起那遝鈔票熟練地點起來，那手疾眼快的模樣，像是在擔心秦建國反悔一樣。

秦建安尷尬得不行，只能戳戳雙手，岔開話題道：「哥，你別的錢都還上了嗎？」

「差不多都還上了。」秦建國笑了笑。

秦建安有些詫異：「哥，你哪來那麼多錢啊？」

「這還得歸功於我們家小磊，他治好了一個有錢人家姑娘的病，人家給了不少診金。」秦建國忠厚淳樸，沒啥花花腸子，秦建安問，他就如實答。

在旁邊忙著數錢的王春華聽到他這麼說，手上動作一頓，有一腔沒一腔的搭著話：

「喲，幾年不見，小磊出息了，居然還會給人看病。這下發財了吧？」

秦磊搖搖頭，謙遜道：「發財談不上，只能說暫時幫家裡解決了燃眉之急，之後還需努力。」

無形裝逼最為致命。

王春華當即臉色難看得跟吞了蒼蠅似的。

要還清秦建國家裡的欠款，那得需要多少錢啊？

她無法接受這個廢物出人頭地的事實，在王春華看來，秦磊一個上門女婿，就該繼續窩囊下去！

還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外面傳來顧客的聲音，王春華只得起身去招呼來店的客人。

「小磊啊，你二嬸說話難聽，實際上本性不壞，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自家婆娘走後，秦建安這才滿懷歉意地看著自家親侄子。

秦磊點點頭，沒有說話。

對於二嬸，不看僧面看佛面。

即便不給二叔面子，他也會念在父親顧及手足親情的份上，不跟她計較。

只不過，他不是受虐狂，沒有平白無故遭人白眼的習慣。

父子倆坐了一會，便離開了。

「壓在心裡這麼長時間的石頭，總算落下來了，踏實啊！踏實……」

剛從二叔家走出來的時候，就聽到秦建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帶著如釋重負的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