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最烈的酒

曹雲整個腦袋都被揍成了豬頭，盯著兩個烏青的大眼圈兒，豁牙漏齒。他弓起腰，雙手舉著厚厚的一遝鈔票，張嘴就嗖嗖漏風：「大給，就介些了，臨行行吼...」

　　其實他本想說「大哥，就這些了，您行行好」，但被李莫打成了這幅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德性，還能說出話來，這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李莫斜著眼瞅瞅，探出的一隻手又縮了回來，笑眯眯的問：「這是你主動賠償給我的傷害費，沒問題吧？咱們可得說清楚，你死乞白賴給，我迫不得已拿，從來就沒搶過你的東西...」

　　曹雲淚流滿面，死乞白賴給你錢？我得是有多賤，才能幹出這種傻缺事兒啊？

　　但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只好捏著鼻子認了，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啦。」李莫揚手搶了回來，逕自遞給了旁邊的張曉婷，咧嘴一笑，「拿著，哥哥給的零花錢，去買點兒好吃的。」

　　曹雲心都在滴血，這特麼可是老子的錢啊老子的錢，你轉手就拿去泡妞？你等著！給老子等著！咱倆這事兒沒完！

　　他滿心怒火洶湧，但表面卻不得不裝出恭順乖巧的模樣，只盼著眼前這尊煞星快點兒放自己離開是非之地。

　　張曉婷猶豫了一小會兒，抿著小嘴伸出白嫩柔夷，從李莫手中抽出了三張鈔票。

　　「他剛剛把店裡的花架砸壞了，這點兒錢就算作賠償吧。」年輕女孩兒的嗓音柔和悅耳，仿佛天籟之音，「至於剩下的錢，我不能要。」

　　「嘖嘖嘖，了不得了不得，沒想到你人美聲甜，品德還這麼高尚。」

　　李莫由衷的感歎，毫不吝嗇讚美之詞，使得張曉婷酡紅了俏臉，有點兒不好意思的咕噥：「別鬧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不不不，我完全是發自真心。」李莫滿眼真誠，極其鄭重的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覺得咱倆都是一類人。哪怕巨大的利益擺在面前，依舊能夠維持本心，絲毫不為所動。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視金錢如糞土，對對對，視金錢如糞土...」

　　張曉婷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聽著他在那裡滔滔不絕，沒來由的困惑，搞沒搞錯？這到底是誇我還是誇你啊？

　　「咱倆三觀相合真難得啊，既然這錢你不要，那索性不如...」李莫說話間，瀟灑揚起了手裡厚厚的一遝鈔票。

　　曹雲見狀，還以為他要把錢還給自己，當即喉結滾動，眼巴巴伸手去接。

　　「嗯？」李莫把眼一瞪，煞有介事的問，「你想要？」

　　曹雲伸出去的狗爪子連忙縮了回來，心驚膽戰的搖頭。

　　李莫微微眯起眼：「想要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

　　曹雲神情惶恐，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哦，不要啊，那你還不滾？」李莫沒好氣的撇著嘴，將那厚厚的一遝鈔票，堂而皇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然後他抬起臉，沖著張曉婷咧嘴笑，露出整齊的小白牙：「唉，這世道真亂，像咱倆這種不慕錢財、品德高尚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

　　曹雲當場就被氣崩潰了，捂著慘不忍睹的臉，嗚嗚哭嚎著沖出了花店。他真害怕再多待一會兒，就會被這不要臉的傢伙搞得精神錯亂...

　　「你瞅瞅，都給他感動成什麼樣兒了？」李莫凝視著曹雲狂奔出去的背影，神色唏噓，「所以我說嘛，人間自有真情在，對於這種誤入歧途的人，就該像我這樣用高尚的道德情操去感化，哪能一言不合就動手呢...」

　　張曉婷扯了扯唇角，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

　　人不要臉則無敵，她今天算是真真切切見識到了...

　　「今天謝謝你了啊。」張曉婷將一縷垂落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模樣嬌俏，「這傢伙糾纏我好久了，特別討厭。不過...曹家很有勢力，曹雲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搞不好還要報復，你小心一點兒。」

　　李莫拍著胸脯，滿不在乎：「放心吧，我當初答應了老張，一定要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見對方提起了自己的親哥哥，張曉婷眸底泛起異彩：「對了，你剛剛還沒說呢，我哥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就他這麼一個親人，特別想他...」

　　迎著女孩兒滿含期待的眸光，李莫緊緊咬著牙，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痛苦又開始在心頭蔓延。

　　張曉婷有點兒焦慮：「怎麼啦？你倒是說話啊，我哥到底...」

　　李莫無比艱澀的開了口：「老張...他...他...去執行一項特別任務了，短時間內回不來，他讓我轉告你別...別著急...」

　　「原來如此，都快被你嚇死了。」張曉婷用小手輕撫著微微鼓起的小胸脯，語氣中透著絲絲嗔怪，「你早說嘛，難怪我哥好久都沒給我回信，還以為他遇到麻煩了呢。」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得李莫霍然轉身，大步往外走。

　　「哎，你做什麼去？」張曉婷忙不迭的問，「我是不是...哪裡惹你生氣了？」

　　「沒有，我還有點兒私事要處理，先走了。」李莫說罷，推開門，頭也不回的急匆匆出去了。

　　張曉婷透過玻璃窗，怔怔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綠化帶後，歪了歪小腦袋，默默嘀咕：「這個人真奇怪誒。」

　　李莫害怕再看到張曉婷充滿期待的雙眸，他不知道該怎麼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解釋，老張永遠都回不來了...

　　他需要發洩，需要烈酒來澆滅心底熊熊燃燒的痛苦。

　　拐過幾條街，藍月酒吧的招牌出現在了視野裡，於黃昏中散發著熠熠光彩。

　　李莫沖進了酒吧，抬手狠狠一拍桌子：「老闆！我要酒！要最烈的酒！」

　　「真奇怪。」吧台後的酒吧老闆搖晃著腦袋，翻起了一隻玻璃酒杯，「你方才的話，同牆角那位年輕小姐，一模一樣。」

　　李莫偏過臉，不經意的望去，正同秦婉如澄澈的雙眸對視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