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觸目驚心

林景明盯著攤子上的鐵板魷魚，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容北微不可見地蹙眉，「這就是……你要請我吃的東西？」

還沒下課，林景明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她出來了，說是要請她吃東西。

課太無聊，容北本來也想早點走，索性便跟著林景明出來了。

結果沒想到，一出校門，他就拉著她奔著這條小吃街來了。

一向只在高級餐廳吃飯，連廚師都是從國外空運過來的容北，對這些最普通也最陌生的食物，倒也多了幾分好奇。

林景明擦擦口水，目光還是沒能從那鐵板魷魚上移開。

「等著吧，保證等下你吃一串要兩串。」

請容北吃東西還是次要的。

林景明在學校也不是什麼好學生，打架鬧事，被老師批評、被請家長都習慣了，以他以往的經驗，郝建仁這次栽了這麼大的跟頭，一定不會輕易甘休的。

要是真讓教務處的人找上了容北，那這小子估計又要被通報批評一次了。

所以，乾脆趁著他們還沒來，趕緊把容北拉出來，至於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林若若捧著兩杯奶茶小跑過來，紅撲撲的臉上藏著小欣喜，將手裡的一杯遞給了容北。

容北接過，道了聲謝，那修長的手，宛如纖細的銀絲，牽動著林若若的少女心。

林景明愣愣地看著他們二人，「妹妹，我的呢？」

林若若也是愣了一下，隨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好氣道：「想喝不會自己買啊。」

林景明……

妹妹你變了！

容北漫不經心地喝著甜膩膩的奶茶，她對這甜味倒也十分喜歡。

那雙暗藏鋒芒的桃花眼不著痕跡地掃著四周，不經意間，卻瞥見了幾道有些熟悉的面孔。

為首的，正是昨夜失手打死了容北的黃毛。

容北眸色一厲，一道寒芒一閃而過，整個人的氣息瞬間陰鬱下來。

林景明只感覺一股陰風吹過，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奇怪。」他搓了搓胳膊，嘀咕了一句：「怎麼突然變冷了？」

容北扯了扯嘴角。

不是變冷了。

而是，容北的陰氣。

不可言說的身世，母親的慘死，還有父親的拋棄，以及白萱死前，要她扮作男生的囑咐，都給幼年的容北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尤其是在白萱死後，她依附在小姨家，不僅要受小姨跟姨夫的冷眼，還要受雲雅以及其他人的欺負，這才造就了容北如此懦弱自卑的性格。

而哪怕生活再艱難，她也一直小心翼翼而努力地活著，不管是考試的時候跟郝建仁調換卷子，還是幫郝建仁背鍋，明明她才是優等生，卻硬生生被搶走了自己的成績，饒是如此，容北也從來沒有怨言，甚至也沒想過反抗。

不是因為她又受虐傾向，而是她知道，以她的本事，根本無力反抗。

而她的隱忍，無非就是為了活著。

活著，給她的母親報仇……

卻沒想到，就在昨夜，因為郝建仁的那一封情書，她死在了那群人手下。

容北心裡不由得冷笑。

這與她何其相似？

明明她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卻總要因為某些東西，無端地遭受牽連，惹來他人的紅眼，甚至為此付出生命。

不管是郝建仁，還是黃毛，亦或是黃毛背後的人，所有欠容北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至於欠她的。

容月，還有顧廷琛，她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林若若怔愣地看著容北不斷收緊的手，那瓶奶茶硬生生被她捏扁了，冰涼的液體從她的指尖流了下來，仿佛鮮血一樣，觸目驚心。

林若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而此刻的容北，卻讓她覺得好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隱藏著喧鬧的人群之中，尋找著她的目標。

林景明叫了林若若好幾次，林若若才愣愣地回過頭看他。

林景明擰著眉，問道：「你怎麼了？叫你都不應我。」

「我……」林若若轉而看向容北，她已經若無其事地將那扭曲的奶茶瓶子丟進了垃圾桶，抽出了一張紙，漫不經心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仿佛剛才的一些，只是林若若的錯覺。

就在容北轉身的時候，黃毛他們幾個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

容北微微偏眸，目光索性在黃毛身上。

林景明一手一個鐵板魷魚，吃得正歡呢，就聽見容北說道：「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若若有些失望道：「你不跟我們去玩嗎？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特別好玩……」

「不了。」容北拒絕得十分乾脆，看見林若若那張暗下來的臉，想了想，還是添了一句，「明天再去吧。」

林若若臉上浮現一抹明亮的笑容，聲音輕快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說罷，她便拉著還要吃吃吃的林景明走了。

林景明沖著容北擺擺手，兄妹倆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容北眸中的溫度，也隨著他們二人的離開，而漸漸沉寂下來。

林景明算是容北曾經的朋友，這些事跟他無關，她也犯不著拉他下水。

支開了他們兩個，接下來，該去找黃毛算帳了。

容北揉了揉自己還泛著疼的肩膀，將手裡的紙巾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邁著大長腿，朝著黃毛他們那邊走了過去。

這條小吃街臨近學校，不僅是學生最喜歡逛的地方，很多小混混也經常光顧這裡。

這一片算是黃毛的地盤，尤其是這兩日幫容子傑做事，黃毛可是狠狠地賺了一筆，正拉著兄弟到小吃街盡頭的一間大排檔聚餐呢。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涼風吹過，傳來濃烈的酒味與煙味，混雜著男人們的怒駡聲，還有陣陣嬉鬧聲。

容北站在街角，昏暗的光映在她的側臉上，修長而瘦弱的身影看著十分單薄。

她身上還穿著校服，這樣形單影隻的學生，已經引來了好幾個小混混的側目。

她只是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若無其事地從黃毛他們旁邊走過，目不斜視，好像只是下課了，準備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