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巴掌

柏木都不忍心再看，這女人會是何種下場。

或許他該想想明早該怎麼對外解釋剛入門第一天的陸家大夫人就離奇失蹤了。

陸祈臣怔了片刻，舌尖頂了頂刺痛的臉頰，荒唐笑了。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轉頭想要教訓這個膽大的女人，卻撞進了那雙如雪兔般通紅的雙眸裡。

「你放肆！」

眼前的小女人渾身顫抖，不知是氣得，還是害怕，眼眶含淚卻絲毫不肯示弱。

「我是陸祈臣的妻子，誰允許你對我這樣無理！」季棠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陸祈臣愣了愣，心中的怒氣竟意外平息了下來。

他伸手試圖拭去女人眼角的淚痕，卻被偏頭躲了過去，只能無奈嘆息：「你哭什麼……」

柏木驚呆了，這還是他認識的大少爺嗎？被人打了一巴掌居然不生氣，還上趕著去安慰？！

柏木再看向季棠時，眼裡已經帶上了敬意。

這瞎子，不簡單。

「少夫人？發生什麼事了嗎」陳伯的聲音突然響起。

樓下燈光驟亮，腳步聲由遠及近。

陸祈臣給了柏木一個眼神，閃身進了一旁的房間。

陳伯趕到時，就看見一臉尷尬的柏木和季棠在樓梯口對站著，有些詫異。

「柏助理？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柏木瞥了眼季棠，刻意壓低嗓子：「額，公司裡的事，來少爺書房取份文件。不小心衝撞了少夫人。」

季棠冷哼一聲，沒有反駁。

柏木松了口氣：「東西取到了，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來向夫人賠罪。」

說完，柏木逃也似離去。

「陳伯，能幫我送點吃的到房間嗎？」季棠禮貌開口。

「當然。夫人您先回房間，一會我就讓人送上去。」陳伯說罷覺得不妥，又改口，「我送您回房間吧。」

陳伯說著就要上樓。

「不用了陳伯。」季棠微微提高音量，像是刻意說給暗處的某個人聽，「您今天帶我走過一遍，我已經記得差不多了。」

季棠慢慢往回走，腳步輕而穩，很快就精準停在了自己房間門口。

「您看，從樓梯口到我房間，剛好十二步。」季棠輕笑著，語氣裡難得透著少女獨有的嬌憨。

陳伯放下心，也不自覺跟著笑道：「夫人好記性，明天早上我再帶您熟悉整個陸宅。」

季棠輕點頭，推門進了房間。

很快，傭人也送來了吃食。季棠隨意吃了幾口，打發走傭人，這場烏龍才總算告一段落。

季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心中滿是憂愁。

原本她覺得陸祁臣是植物人，她在陸家當個沒有存在感的擺件也挺好的。等她把母親從精神病院帶出來，再想辦法偷偷離開。

可沒想到陸祁臣居然是裝的！而這個秘密偏偏還讓她給撞破了。

這男人，絕沒有那麼容易放下疑心。

而且……

季棠輕撫小腹，感受著掌心下輕微的胎動。

這個孩子，確實是個定時炸彈。

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被戴綠帽，更何況陸祁臣這樣的天之驕子。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

翌日一早，季棠簡單用過早飯，跟著陳伯將陸宅裡外都熟悉一遍後，再一次被帶到了陸祁臣的房間。

房間裡多了一位棕發女人，正在給陸祈臣輸液。

季棠瞥了眼床上一動不動，任人施為的男人，忍不住腹誹。

還真躺得住，這演技怕是能拿奧斯卡。

「王麗，來見過少夫人。」

王麗放下手中事務應聲走來，朝季棠微微鞠躬。

「少夫人。」

王麗的態度挑不出錯，可季棠卻分明從她低頭時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屑。

看來這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王麗懂些醫護常識，也是少爺的貼身女傭。夫人有什麼事也可以吩咐她。」

陳伯沒發現異常，貼心叮囑。

季棠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問道：「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額。」陳伯卡殼一瞬，「夫人的眼睛不方便，平常就多陪少爺說說話，或者講講故事也行。醫生也說外界的聲音有助於少爺恢復。」

王麗沒忍住笑，被陳伯瞪了一眼才收斂。

季棠也有些尷尬。

若陸祈臣真是個植物人，她自顧自對著空氣說話也沒什麼。

可她知道，陸祈臣不是。

他不但能聽見，還隨時可能睜開眼。這讓她怎麼說得出口！

思索間，季棠眼角餘光看見房間裡陳設著的鋼琴，靈機一動。

「陳伯，或許，家裡有鋼琴嗎？」

「房間裡就有……」陳伯看了眼窗邊的鋼琴，「夫人您是想聽鋼琴曲嗎？我可以請人來為您彈奏。」

「不用，我剛好會點音樂。」季棠露出些許羞澀的笑容，「您不是說外界的聲音有助於祈臣恢復。」

王麗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噪音可不行。」

「王麗！」

陳伯低呵一聲，王麗才不甘地閉了嘴。

陳伯看了看季棠的眼睛，有些猶疑，片刻後還是牽住了季棠的手腕：「夫人跟我來。」

季棠跟著陳伯走到窗邊，近距離看到了那臺鋼琴，震驚了。

這居然是SW的私人定製款，世界最頂級的鋼琴品牌，所有音樂人的夢想，有價無市。

季棠迫不及待在鋼琴前坐下，愛不釋手輕撫琴身。

「可別弄壞了，少爺最愛惜這架鋼琴，以前輕易不讓人動的。」王麗沒忍住吭聲。

陳伯也有些擔憂：「夫人，要不我還是請專業的音樂家來彈奏……」

可此刻，季棠已經聽不進任何話，只沉迷於指尖下精妙的觸感。

她正襟危坐，手指隨意按下幾個大健，刺耳的音符連不成調。

「我就知道她不會。」王麗露出嘲諷的笑，正要上前將季棠拉開。

季棠輕笑：「那只是試音，現在才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纖長的手指便在琴鍵上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