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冤家路窄

他兇惡的像一頭野獸，燕夢茹好整以暇，「拭目以待了世子爺，就怕某些人，一輩子都上不得檯面！」

「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凌雲寒滿是不解，曾懷柔賢惠的燕夢茹去哪了？

「託世子爺的福。」燕夢茹餘光掃過鋤頭，「走還是不走，不走，我不介意動動手。」

「真是瘋了！」凌雲寒牙根咬得嘎吱響，終究沒忘記老夫人叮囑。

來日方長，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凌雲寒牽著傅雨瞳離去，燕夢茹將野草垛堆滿了池塘邊，她直起腰，忽聞樓閣中傳來細微呻吟。

「小王爺！」

燕夢茹抬腳就往樓閣跑，那呻吟糅雜著痛苦，沉悶，悠長。

她一陣風似的跑回樓宇裡，寢臥中的羅漢床旁，男子裹著被褥，躺在地上。

「小王爺？」燕夢茹眼睫微顫，顫顫巍巍的走過去。

這屋子裡就凌言澈一個人在，他是怎麼從床榻上滾下來的？

此刻的凌言澈依舊雙眸緊閉，只是眉宇之間，有著疼痛而蹙起的褶皺。

他真的快醒了。

尾隨而至的靈兒也驚呆了，燕夢茹招呼她上前，將男子抬回榻上。

凌言澈身長玉立，雖臥床已久，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重量不輕。

主僕二人累得氣喘吁吁，燕夢茹坐在床角，回頭凝視著沉睡不醒的男子，沉聲叮囑靈兒，「小王爺之事，不準對外人提及，切記！」

凌言澈有醒過來的跡象，燕夢茹好比吃了一顆定心丸。

按照這個進度，那理應災禍初顯，王府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頭一晚上在淨河臺入睡，出奇的，燕夢茹睡得特別安穩。

翌日。

她是被靈兒吵醒的。

「小姐，小姐，你瞧，天降火球，哇……」

小丫鬟扶在窗臺，上半身幾乎都探出樓宇外，張望著天空。

火球……

燕夢茹心底咯噔一下，睡意全無，從床榻上坐起。

靈兒背對著燕夢茹，完全沒注意到燕夢茹的緊張，她驚喜的自說自話，「奴婢聽說，大家夥都去祭天了，禮部牽的頭，說什麼鳳凰于飛，大吉祥瑞。」

經歷過一次天災的燕夢茹深刻的知道，這根本不是祥瑞，當初全天下歡天喜地迎接來的，是四處洪澇，難民一波一波的湧入京城。

緊接著瘧疾，災荒，動亂，產生了一系列連鎖反應。

想起日後的屍橫遍野，滿是哀嚎的場面，燕夢茹禁不住打了寒顫。

「小姐，咱們要不也去祭天祈福吧？」靈兒回頭，稚嫩的小臉，洋溢著喜悅。

隨著靈兒挪開，燕夢茹看到了紅彤彤的天，好似有無數的血色雨點落下。

她看得出神，心不在焉的蠕動嘴皮子，「是該出門去了。」

京畿空前熱鬧，老百姓紛紛走上街頭。

大家都在仰望天空，觀賞著奇觀，有的人家，在門前放起了鞭炮慶祝，香火味，瀰漫在京畿大街小巷。

歡天喜地的氛圍中，唯有乾王府的靜安街，死寂一片。

凌雲寒捧著賬本，坐在鋪子裡，眉頭緊皺，時不時的抬頭看了眼鋪子外，等得不耐煩，「這人呢，老半天，鬼影也不見一個。」

他在外多年，早就聽說家裡鋪子日進斗金，母親還給他去過家書，讓他實在不行再置業，日後等著淨河臺的死去，他再回京襲位也不遲。

他看賬面上營收確是不錯，他剛接手，卻沒見著一個顧客。

「小世子，奴才看啊，這人都去祭天大典了，難得空閒。」

夥計給他添上了茶水，笑呵呵的。

凌雲寒猛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杯子差點騰飛。

夥計嚇得哆嗦，凌雲寒負氣的拂了拂袖子，「我去瞧瞧，異象有何好看的！」

他走出靜安街，不經意就捕捉到了燕夢茹的身影。

她穿得素淨，綰著髮髻，只用一支木簪子固定。

「掌櫃的，這些，能做嗎？」鐵匠鋪前，她給出一張卷起來的宣紙。

燕夢茹出府來，就是為了做這些事，她給出的圖紙上，是她測繪後畫出的圍欄，鐵欄將淨河臺團團圍住，鐵欄頂端，每一根鐵柱都設有狼牙棒倒刺。

如此一來，心懷鬼胎的魑魅魍魎，想要入淨河臺作亂，無異於痴心妄想！

「能。當然能，小意思。」老闆痛快應下，「祝融福澤，今日到店，我這還贈送姑娘刀劍任選一柄。」

燕夢茹眼前一亮，她正想買些防身之物。

她在落兵臺上挑選，銀子她暫時存放在錢莊，等到準備妥當，方挪回淨河臺。

「小姐，奴婢去米行交了訂金，一千旦糧食，三日內準送王府去。」

靈兒摸估著，自家小姐交出實權，手裡沒個產業，是為了做米行生意，便提醒道，「小姐，這些年收成好，米麵價錢低廉，恐怕不好做買賣。」

燕夢茹挑了一把短刃在手，摩挲著刀刃，正想跟靈兒透露一二。

她買這些可不是為了賺銀子，越廉價越好，多多益善，日後會有大用處。

「燕夢茹，你打的算盤很響啊！」

她剛張嘴，譏誚的調侃傳來，月白錦衣的凌雲寒陰惻惻笑著走來，「拿著我王府的銀兩中飽私囊，另立門戶？」

燕夢茹未曾想，冤家路窄，在王府裡和凌雲寒抬頭不見低頭見也就算了，出府門竟還給自己添堵。

「見過世子爺。」

靈兒欠身行禮，燕夢茹卻只是注視著他，冷冷的，心裡泛著嘲意。

她前世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看上這個男人。

凌雲寒一肚子火，侯府的鋪子上門可羅雀，燕夢茹卻在這張羅起了新的生意。

燕夢茹心思不在凌雲寒身上後，已經不將他放在眼裡。

她把玩著斷刃，莞爾一笑，對鐵匠鋪的老闆說道，「我就想問一問，這匕首削鐵如泥，能見血封喉嗎？」

「能，指定能，您試試？」

兩人討論的是森然的的斷刃，但凌雲寒卻覺著脖子涼嗖嗖。

他下意識捂住喉頭，燕夢茹不搭理他，拿著斷刃對靈兒道，「去布匹行轉一轉。」

想要安穩的度過荒年，準備充足非常必要。

眼看著燕夢茹走遠，凌雲寒硬是沒勇氣攆上去問個究竟。

曾厭惡的女子，而今他竟怵上三分。

淨河臺外，芭蕉葉如傘，傘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