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雞賊真的來了！

　　她想了想，枯槁的手，穩健的舀了半勺米湯，遞到元宵嘴邊，卻沒有靠近她的唇瓣。

　　【哎呀！】

　　元宵快要哭辣！

　　(｡˘•ε•˘｡)

　　趕緊使勁兒呶著嘴嘴，想盡可能的觸碰勺子邊邊，達到啜食米湯的目的。

　　但包彩鳳故意暗箱操作，哪怕元宵粉嫩的小嘴撅得快能掛油壺了，卻總是和米湯勺勺有一點點的距離。

　　元宵呶著的嘴，因為長時間喝不到米湯，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璀璨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著包彩鳳。

　　Ծ‸Ծ！

　　【奶奶，元宵餓餓，要次飯飯，嗚嗚……】

　　包彩鳳徹底聽清楚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並且可以確定，這就是懷裡小娃娃發出來的心聲！

　　可好端端的，她怎會聽得到這孩子的心聲呢？難道這孩子是怪物？？

　　包彩鳳雙手顫抖，身形僵硬。

　　對於自己能聽到元宵的心聲這事兒，她既震驚又害怕。

　　可轉念一想，孩子怎麼可能是怪物，建國後不准成精的！

　　“快吃，吃飽了明日去幫你找人家收養，別餓壞了。”

　　包彩鳳後怕至極，趕緊顫巍著手，將小半碗米湯全給元宵喂了進去。

　　【哇嗚~~小肚皮鼓鼓噠，好飽好滿足嗷~~】

　　元宵被包彩鳳放回六房屋裡的炕上，極力想要摸摸自己吃飽後圓鼓鼓的肚皮，但手手有些短，夠不著。

　　她只好作罷，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房梁，完全沒有嬰兒吃飽就睡的那種習慣。

　　小元宵還不知道自己的心聲，能被李家的新粑粑和新媽媽、還有新奶奶聽到，還一個勁兒的在心裡吐泡泡解悶呢。

　　【哎，新奶奶人很好，可是她的命格好招小人哦，辛辛苦苦養的母雞，每次下蛋都被人偷走，這次更慘，勤勤懇懇的老母雞要被人偷啦……】

　　元宵噗的一聲吐了個泡泡，繼續在心裡腹誹。

　　【為了母雞被偷一事，奶奶傷心了好幾天，最後還大病一場，本寶寶要用什麼辦法幫助奶奶才好喏？剛出生一會會，還什麼都做不了呢，哎，好想快快長大吖！】

　　小奶娃的連聲歎，叫剛剛走出門口的包彩鳳不得不在意，便披上衣服悄悄走到了雞窩旁邊細數。

　　一隻，兩隻，三隻，她養的三隻母雞都還在。

　　可惜，一年多沒下蛋了。

　　她尋思要不要叫老大家的，把這三隻不下蛋的母雞，賣到國營飯店算了。

　　這樣得的錢，可以去圩上多買幾隻雞苗回來喂。

　　包彩鳳看著雞圈裡安睡的母雞，愈發覺得自己是瘋了，居然會把上了年紀、人老不中用了的幻聽，當成小奶娃的心聲。

　　這天底下哪有這麼玄乎的事？

　　改革雖然開放了，可偷東西仍是大罪，要被人戳斷脊樑骨的，誰又會為了兩分錢一個的雞蛋，背上偷竊的罪名呢？

　　“哎喲，這李家的母雞可真爭氣，平時就生一個，今天不知中了啥邪，竟一連生倆？發大財了，今晚又賺一毛二！”

　　包彩鳳回到屋裡剛吹了煤油燈，忽然就聽到這陣喜不勝收的聲音。

　　有些耳熟，但可能是因為偷到雞蛋太激動了，聲音有些尖銳，叫她辯不出來到底哪裡覺得熟悉。

　　包彩鳳愣了愣，當即渾身氣血逆流，腦袋嗡嗡作響，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她她她，她聽到的嬰兒心聲不是幻覺，偷雞賊真的來了！！

　　元宵的心聲應驗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肯定也會成真，她嘔心瀝血喂了兩年多的老母雞，豈不是真要被偷走了？

　　捉姦拿雙，捉賊拿髒，這道理包彩鳳懂。

　　哪怕心頭的火氣快把自己燒死了，她還是選擇按兵不動，拿了閂門的木段，深呼吸，躡手躡腳的往雞窩附近。

　　此刻，賊人已經把三隻雞下的雞蛋摸出來了，共六枚。

　　上面沾著新鮮的雞屎，熱乎乎的。

　　賊人不嫌髒的往衣服上擦了擦，驚喜極了：“老公，李家平日裡都讓家裡小孩去挖蚯蚓回來喂雞，要不咱以後也去挖蚯蚓喂家裡的雞唄，多生幾個蛋，多賺點錢，好供咱家娃兒上學啊。”

　　“學校那邊一直在催咱娃的學費，喂多少蚯蚓，一時半會也湊不夠這麼多雞蛋換錢啊。”

　　男人的聲音顯得有些心煩，還帶著重感冒的沙啞。

　　竟是夫妻作案，但不等包彩鳳心驚，就又聽到男人更狠絕的提議。

　　“我瞅著李家這幾隻母雞也老了，估計很快就不肯下蛋了，與其等李家吃它們的肉，不如咱們先下手，把它們逮了賣去國營飯店，一下子能進賬好幾塊，加上這段時間賣雞蛋攢的，不僅可以繳清孩子的學費，還能給他添件新衣裳。”

　　“好主意。”

　　婦人沒多想就答應了男人的提議，催促他快點捉母雞，動作要小點，千萬別吵醒李家人。

　　兩個偷雞賊忙得如火如荼，絲毫沒有發現身後多了一道黑漆漆的身影。

　　包彩鳳生等他們綁住了母雞的嘴，不給母雞叫喚，才猛地撲上去用門閂打那偷雞賊，並且大聲喊了起來。

　　“有賊！有賊翻牆進咱家偷東西！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全給我出來捉賊！！！”

　　包彩鳳聲量極大，激動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她委屈啊！！

　　這三隻母雞都是她趕圩的時候，精挑細選出來的好雞苗。

　　除了日常喂的包穀米，家裡的孫子們得空就去挖蚯蚓、抓螞蚱、或者下河摸小魚小蝦回來給它們吃，就盼著下蛋！

　　她原以為這幾隻雞是病了才不肯下蛋，殊不知從一年多以前開始，家裡的三隻母雞就被賊人盯上了。

　　天天都挨人翻牆進來摸屁股，生一個摸一次，一年多下來，三四百個日日夜夜，就算母雞不是天天都下蛋，可三隻母雞被偷走的蛋，至少也有三四百枚，甚至更多了吧？

　　偷雞蛋也就算了，現在連她寶貝疙瘩似的母雞都想逮走，這對賊夫婦簡直太惡毒啦！！

　　包彩鳳一聲怒火，李家院兒裡齊刷刷的亮起了光芒，兒郎們齊刷刷喊著賊在哪兒。

　　偷雞的賊夫妻也沒想到今日點背，好死不死，竟叫包彩鳳抓了個正著。

　　要是等李家幾個兒子出來，想跑可都沒機會了！

　　賊夫妻顧不上偷雞，立馬把熱乎乎的雞蛋揣進兜裡，翻牆就跑。

　　包彩鳳雙拳難敵四手，只得眼睜睜看著男人跑了，但這也叫她更加警惕，用屁股死死坐著偷雞的女人，聲淚俱下的又打又罵。

　　直到李家的幾個兒子打著電筒出來，包彩鳳才停手，指著用衣服蒙住腦袋的女人大喊：“報警，叫公安來把她抓走，兒啊，娘養了這麼久的雞不是不下蛋，而是被這黑心肝的醃臢貨偷走了，嗚嗚嗚，我的雞，我的蛋呀！”

　　眼看著包彩鳳哭得要背過氣去了，何盼弟這個小心眼的暴脾氣，一聽家裡的母雞不是不下蛋，而是被偷走了，當即像是炮仗遇上了火一般，二話不說就抬起腳，狠狠踹在女人的脊背上。

　　“偷東西是吧，剁了你的老鼠爪子！老五，去拿麻繩過來捆住，大哥你手裡的電筒比較亮，借我瞧瞧到底是誰家，養了個三隻手的賤婆娘！還有那個誰，老六又去哪裡偷奸耍滑了，沒聽到娘說的話嗎，報警啊！！”

　　何盼弟氣死了，國營飯店收雞蛋兩分錢一個，且不說多，三隻母雞一年半，鐵定能生七百個雞蛋。

　　加加起來是一筆她算不清楚的鉅款，竟被人偷了，簡直把她氣死，丟茅坑裡泡成糞蛋都沒這麼生氣！

　　那人一見李家的老大李永健把自己的電筒跟何盼弟一換，就往外走，要麼是去報警，要麼就是去找村長和支書過來審判賊人，無論叫來了誰，她都討不到好處，當即哀嚎著磕頭求饒。

　　“別，別報警啊，報警我就毀了，嗚嗚嗚，包嬸子，我、我是潤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