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情

上秋園。

南沽侯府最破敗的院落，常年無人灑掃，只有蕭聞璟的一個隨侍小廝。

喜兒到的時候，院子裡也只有那小廝在院子裡修剪草木。

「喂！」喜兒站在院門口，喊了一聲：「小老爺呢？」

小廝被喜兒突然的喊聲給驚到了。

這上秋園可是好幾年沒來過前院的人了。

他疑惑地看著喜兒：「我家公子在屋裡，你是哪個院子的丫鬟？」

喜兒穿著精細，一看就是前院貴人身邊的頭等丫鬟。

喜兒有些奇怪，這上秋園的人真是沒規矩，在南沽侯府裡還管小老爺叫公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小老爺是南沽侯府的某位公子呢……

不過喜兒向來不是個多嘴的性子，只在心裡忖度罷了。

「這是我們二小姐給小老爺的謝禮。」

喜兒直接把木盒子塞給了小廝。

「哪位二小姐？」小廝下意識地反問道。

「當然是咱們剛回府的嫡出二小姐蕭離月！」喜兒說完準備離開，但想到蕭離月的交代，又忍不住補了一句：「我們二小姐說了，多謝小老爺相救，謝禮請小老爺務必收下，等二小姐的身子養好了，會親自登門道謝的。」

語畢，喜兒便直接離開了上秋園。

府裡的人都說這個地方邪門兒得很，也許和蕭聞璟身份有關，一股陰森森的味道，沒人願意往這裡來，喜兒自然也不想多待。

小廝一抬頭，喜兒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裡。

二小姐送來的謝禮？

可之前在湖裡的時候，那二小姐不是還抗拒自家公子去救她嗎？

真是奇了怪了。

「南風，方才誰來了？」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南風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站在房間外的一道修長身影。

面如冠玉，薄唇緊抿，目光清冷，神色泰然，眼下是一片疏離之色。

「公子，方才有個丫鬟送來了這個……」南風將手裡的木盒給了蕭聞璟，「說是二小姐的謝禮。」

謝禮？

蕭聞璟的眉梢微微抬了一下。

印象中每個行為都透著拘謹和不知所措的鄉野女子，竟然會通曉人情世故，給他送來謝禮？

思忖間，小廝已經將木盒打開了。

木盒之中，是一枚品相極佳麒麟玉佩……

「公子，這玉佩倒是很好看，這做工和材質，不像是那鄉下回來的二小姐能拿得出來的……」

「南風，妄議他人，當心禍從口出。」蕭聞璟若有所思的將玉佩握在手中，警告了南風一聲，而後將玉佩扔回了匣子裡。

「是，公子。」

南沽侯府的二小姐……

若非今日他在湖底借寒冰療傷被她驚擾，他也不會多此一舉去救她。

謝禮？

回憶起在湖底時，蕭離月被他所救時的厭惡和掙扎，蕭聞璟便不會相信這謝禮是蕭離月真心相贈。

不過蕭聞璟並不在意這些，不管真心與否，他和那位二小姐，怕是再也不會有交集，自然也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公子，這玉佩如何處置？」小廝見蕭聞璟神色有異，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

聞言，蕭聞璟將目光從匣子上收回，淡淡道：「隨意處置了便是。」

語畢，蕭聞璟便轉身回了屋子。

小廝捧著匣子，心道，隨意處置？那便是贈予他了？

甚好甚好！

……

喜兒送完謝禮之後便回到了蕭離月所住的落燕閣。

蕭離月靠在軟塌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手中的書，聽著喜兒的稟告，神色有幾分微妙的變化。

「大小姐二小姐有所不知，那上秋園，實在是荒涼得很，小老爺身邊，真是如傳聞一般，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

蕭離月的目光微微暗了下來。

蕭聞璟不管怎麼說，也還是南沽侯的庶弟，就算是他的母親是娼妓出身，總還是主子，南沽侯府的人，怎麼能這麼苛待他？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主人的示意？

會是她那位……恪守成規的母親陳氏嗎？

想到自己的母親，蕭離月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抿緊了。

前世，她便是千方百計想要得到自己母親的認同，最後卻將自己送上了不歸路。

現在的她明白了，她的母親，永遠不會喜歡自己，因為她不想承認，出身高貴的她，會有一個在鄉野長大的女兒。

她更不想承認的是，自己精心養育了十幾年的蕭思思，不是自己所出。

所以一直以來，陳氏都沒有對外言明過，她才是南沽侯府真正的嫡小姐。

前世如此，她相信今生，也是如此。

「小姐，您怎麼了？」

喜兒站在蕭離月的身側，一直在同蕭離月說話，但是蕭離月發呆一般的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喜兒這才忍不住喊了蕭離月一聲。

蕭離月抬眸看向喜兒，緩了緩神。

「我沒事……只是沒想到，小叔在府內的日子過得這樣難。」

喜兒：「……」

喜兒有些奇怪地看了蕭離月幾眼，大小姐二小姐這是怎麼了？前幾日，她撞上那位小老爺的時候，不是還看不上小老爺的身份嗎？

今日是怎麼了？

難道，就因為小老爺在湖底將大小姐二小姐給救上來了嗎？

「喜兒，以後若是上秋園有什麼需要的，都給小叔送過去，不管怎麼樣，小叔都是長輩。」蕭離月靠在軟塌上，思索片刻後，緩緩開口說道。

依照前世的記憶，蕭聞璟的身份可不簡單，以後若是有機會，需要用得上蕭聞璟的地方，還多得很。

如今她的身份很受限制，能夠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喜兒雖然不明白蕭離月這麼做的目的，但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只是心裡也還是有些擔心蕭離月這麼做，會不會影響到她們落燕閣。

畢竟在喜兒看來，蕭聞璟因為身份的原因，在南沽侯府，幾乎是個任人欺淩的角色，任誰都能對蕭聞璟踩上一腳，自家小姐又剛回南沽侯府，根基未穩，若是因為蕭聞璟得罪了府內的那些人……

想到這些，喜兒的眉頭都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是老夫人安排在蕭離月身邊的丫鬟，自然事事都為蕭離月考慮的，蕭離月現在在南沽侯府，本就不受人敬重，要是和小老爺扯上關係……

喜兒的眉心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

喜兒的擔憂並沒有在蕭離月的考慮之內，因為在蕭離月看來，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都只是想要和蕭聞璟交好而已。

「喜兒，你去將藥端來。」蕭離月思忖半晌後，抬眸對喜兒說道。

喜兒這才像是緩過來一般，連忙點點頭，轉身走向了一旁的桌子前，將藥碗端給了蕭離月。

蕭離月喝了藥之後，吃了一顆蜜餞，便準備起身去休息，但她剛起身，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笑看著自己的蕭老夫人。

「祖母，您怎麼來了？」蕭離月走上前，將蕭老夫人扶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