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苦熬至

關小松望著這片熟悉的天空，他從前也厭倦了這四方空間的呆板和沉靜。但如今許多事情已變成無法設想的情景，關小松的心中多了幾分憐惜和無奈。

是是非非皆已經是定局，未來的路要怎麼走，都還是透映著血色的疑惑。

關小松沒有聽蔣嘉的話，還是時常掛著煙，偶爾喝點小酒，醉意上頭。有人說男孩子學會抽煙必定是因為人生中的一件大事。關小松煙酒上身，而內心仍舊純正如一。

關小松走到曾經目見過許多次的銀杏樹下，盛夏暑熱還未褪去，銀杏樹葉，還青蔥幾許。

蔣嘉曾深深愛著這棵親切的樹，關小松想起蔣嘉在很多秋末，靜靜站在樹下或是拾掇銀杏樹葉的場景，她的生活明明也充斥著水深火熱，她的內心明明有無數的滄桑和不甘，可她對生活的美仍然可以無條件地去擁抱。關小松拾掇起一片意外落下的綠銀杏葉，望著深淺不易辨別的紋路，深深頹喪地歎氣……

「小松？」一聲試探性的詢問，把陷入沉思的關小松拉了回來。關小松有些意外地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陪伴了他3年的班主任鐘澤明，鐘老師是學校德高望重的老教師，對學生向來教學嚴謹細心，並且注重對學生的理解和溝通，在關小松心裡，鐘老師一直是他心靈上的寬慰劑，是他高中這段旅程的恩師。

處在高考失敗而選擇複讀的立場上，關小松見到鐘老師的那一刻，內心是極為複雜的，他從心底覺得愧對鐘老師，但是當他看到鐘老師依然充滿善意和關愛的臉龐，他又想起了過去那段有他陪伴風霜雪雨的日子，他的感激之情還是戰勝了內心的慌亂，於是他回給了鐘老師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只不過平添了幾分淡淡的苦澀……

「鐘老師。」

「小松啊，聽說……你已經決定要複讀一年了。」鐘老師也很不想傷害到關小松，所以也問得比較謹慎。

「是的。」關小松覺得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什麼，他心裡本來也就沒什麼太大的遺憾，不如就平靜地如實回答。

鐘老師也是真切地心疼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神思敏捷的孩子。或許關小松還和以前一樣俊俏明朗，但他臉上的倦色是掩蓋不住的，他完全相信關小松的學習能力，只是高三這一年，關小松的狀態，難以言說……他總覺得背後有什麼事情，但關小松向來是想讓開心的事情被全世界知道，而一旦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完全封閉了內心的城牆……

「小松啊，你這次的高考，確實不盡如人意，但還沒有要到非要複讀的地步不可，你指著地做這個抉擇，必定有你自己的理由，老師永遠希望你的學習生活每走一步都要有所思考，有所收穫。接下來的這一年依舊會過得很快，並且說不定會更加艱苦，不要再被心裡的枷鎖禁錮了，好好加油吧。」

鐘老師的話似乎也是意有所指，關小松明白鐘老師猜出了幾分他的困難處境，對鐘老師這一番肺腑之言快要憋出眼淚，最終還是隱忍住了。關小松克制住眼角將濕潤的情緒，鑒定地放聲：「放心吧鐘老師，這一年我不會辜負自己，我要真正地過一年高三。」

「好，好。我相信你，有什麼問題，可以來問我。」鐘老師欣慰地說。「今天下午各個教室要被翻新了，好好去看看從前奮鬥過的教室吧，也給自己增加一點信心。」

「好。」關小松釋然地說到，心裡無盡的感激，久久藏匿於心。所有意會過的暖意，都一如蔣佳在他身邊，如影隨形。

在與鐘老師道別後， 關小松走進了那棟黃色牆磚的教學樓，爬山虎的枝蔓，已經衍生到很高的地方……

關小松並不想回到那個容納著糟糕自己的教室，相反，他萌生了去蔣佳教室看看的想法那裡有她一年的印記，他不知道能看見些什麼，他只是想離蔣佳近一些而已。蔣佳的教室在一層樓的最角落，雖然被深埋其中，但年復一年的青蔥翠綠，在蔣佳教室的露臺上，熠熠生輝。關小松突然覺得這是個及其靜謐而祥和的地方。關小松輕輕走進蔣佳的教室，因為教室太久沒人途徑和清理，教室已經蒙塵數層了。但桌面上留下的各種加油話語，高考鼓勵，心情留言，仍舊鋥亮。

關小松像教室更後面走去，他突然瞥見一張課桌上的右上角有一張被貼著的字條，上面寫著：「GXS」。下面還有一行娟秀中帶著幾分力道的字：未來還長，我們一起走吧。

簡短的幾個字，緊緊包圍著關小松的心，紙上滿溢的是蔣佳的溫情，是關小松，心底的柔軟。

更讓關小松內心觸動的是教室裡留言牆上，蔣佳動情的文字。

「 我不知道那個人和我隔著多少面牆，我不知道他的世界有沒有燦爛的太陽，有沒有長青的爬山虎。我只知道我和他兩心相依，我和他都不懼未來。而我，只念著現在。未來多少風雨，讓它隨風而來去。高考，我們都勢在必得。」

關小松愣愣地站著，看著已被秋日暖陽灑滿的教室，漸漸剝離了心裡所有的不安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