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年終於到了，朝中官員會帶自家女眷給太皇太后送去忠心的祝福。王明遠帶著兩位夫人與四個孩子一起進宮。

淩染與兄長大哥同坐一輛馬車。本來王綾色也要來坐這輛馬車的，可是她非要纏著他娘親，最後無奈只能他們三個坐一輛馬車。

大哥是二夫人的孩子，叫王綾想。年九歲，馬車上正襟危坐，一動不動。

「大哥，你為什麼坐的這般筆直？」淩染問道。

「先生教導，坐須有坐樣。」王綾想不住在府中，住在學堂裡，與先生們同住。

「大哥現在沒有先生，爹娘都不在呀。」淩染提醒道。

「綾兒，不准胡鬧。」王綾澈佯裝呵斥了淩染一句，繼而對王綾想說：「綾兒說的不完全沒有道理，大哥不用這麼嚴肅。」

「你們說的也是。」說著，王綾想整個人放鬆了下來。抬頭見王綾染和王綾想都好奇的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們可不要和爹娘說，這樣坐姿娘親又要訓我了。」

「大哥放心，我們不說。」淩染拍了拍胸脯道：「保證。」

一邊的王綾澈拉下綾染的手道：「誰叫你這種保證的，女孩子家不能這樣保證。」

「對，綾兒這樣保證是男孩子保證的，女孩子不可以。」王綾想也接話說道。

「千翎就是這樣保證的。」綾染解釋道。

「你與她交好，這些就不要學了。」王綾澈看綾染還是一副我覺得沒什麼的表情。心想看來妹妹以後還是要自己躲看著些。

「綾澈，以後不如我們一起來看著妹妹吧。」王綾想提議。

「大哥，我正有此意呢，大哥年後你就搬回府中了嗎？」大哥王綾想為了學先生之道，搬去和先生們一起同住了，如今學課快完，大哥應該要搬回來了。

「恩，年後便會搬回來。」是要搬回去了，就是不知道娘親有沒有為自己置辦屋子。

「太好了，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玩了。」淩染高興的拍了拍手，繼續道：「大哥，搬回來住在綾兒旁邊的院子吧！」

「這要看娘親是怎麼決定的。」他也是一個孩子當然是想可以搬去他們的院子旁邊，這樣玩起來就容易了。

「也是，張姨娘說的才算。」這個二夫人綾染還真沒啥印象。當初她落水後，舅舅就直接抱她住進了摘星樓，府中的事她還真不太清楚。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馬車到了宮門前。在女婢的攙扶下，他們跟在王相身後進了大殿。

綾染偷偷抬頭看了看新帝，皇袍在身，翩翩少年。

「臣王明遠。」

「臣婦軒巧。」

「臣婦張容。」

「祝福聖上，太后。祝太皇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三人上前行禮道。

「平身。」一邊的趙公公喊道。

軒巧上前一步，對太皇太后行禮道：「軒巧攜家父，兄長祝太皇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綾染回憶外公多年不進京，都是娘親和舅舅代勞的，可惜如今就剩娘親了。

「好好好，軒轅那老小子，都這麼老了，還偷懶。巧兒的祝福老太婆我收下了。快快讓孩子們來祝福吧。」太皇太后滿臉笑容，一下來了四個孩子，真是歡喜。

淩染他們那裡會什麼祝福的話，不過是給聖上，太后，太皇太后磕一個響頭。

「綾兒，誰讓你磕那樣響的，頭怕是要疼了吧！都起來吧，起來吧。」太皇太后打心眼裡高興。綾兒這孩子自打會說話了，有趣多了。

新帝慢慢的走下階梯，站到了綾染面前。

綾染抬頭看見一隻手掌心對著自己，明皇的袖子，新帝溫暖的綾染笑了笑。綾染將自己的小手放在新帝的掌心中，站了起來。

「好好好，皇帝啊，怕是要有皇后了。」太皇太后高興的笑了出來。

「母后，皇帝，王小姐年紀都尚小，您快別開這樣的玩笑了。」婉惜用絲帕捂嘴笑了笑。想的倒挺美，皇后必須是她選上的女子，這個王綾染她是一點也看不上的。

「啟稟太皇太后，臣女也覺得太后娘娘說的極是。」王綾色上前一步，跪下來說道。

大殿之上，新帝都未說話，王綾色倒先開了口。若是怪罪下來，就是忤逆之罪，大逆不道。

張容連忙跪了了下來，真是一個傻女兒，這裡那是你說話的地方呀。

「宮將軍到！」

宮天帶著妻女前來祝福。大殿前的門檻高。陳玲穿的新衣不太方便，宮天攙扶的跨了過來。千翎緊跟其後，今天她也穿了羅裙，梳了女兒家的發飾，為了喜慶特意用了紅色的發帶，顯的格外豔麗。

「宮將軍這麼多年愛妻，我這老太婆都看著羡慕了。」太皇太后也不願意與一個小輩爭論。王綾色犯上的事便沒有再提。王綾色也乖乖的站到了王相身後不再多語。

「讓皇上，太后，太皇太后見醜了。宮天祝福聖上。祝福太后，太皇太后長命百歲，欣欣向榮。」宮天陳玲行禮道。

「好好好。老太婆我看著宮夫人這身衣裳是冰蠶錦吧！」太后問道。

「回稟太后，臣不懂這些，就見料子不錯，就做了身。」宮天跪地回稟道。

「起來，起來，冰蠶錦本來就是獎勵給你的，黎朝獨此一匹，宮夫人有個好夫君呀。快讓千翎上前來給老太婆來看看。」女子若是能得到對自己一心一意的男子，何嘗不是笑到最後的人。

綾染聽太皇太后的話，心裡一顫。那個人的記憶已經隨著那場高燒，一起燒的粉碎了，不該被想起的。

「宮千翎給太皇太后請安，祝太皇太后永遠年輕漂亮！」說完還磕一個響頭。

「你這孩子，我都是老天婆了，哪裡還漂亮了。」太后的笑容又濃了起來。

雖然千翎說的不對，可是明顯說到了太皇太后的心裡。

「太皇太后就是很漂亮呀。綾染對不對。」千翎說道。

「恩，太皇太后一直都很美。」有太皇太后的黎朝才是最美的。

「哈哈哈，都是好孩子，我可是答應綾兒給她做芝麻湯圓的，綾兒，綾澈，千翎你們幾個孩子就留下來，跟太奶奶去給你們做芝麻湯圓吧！」太皇太后看了看新帝道「皇帝這後面的祝福就靠你了。」

「皇太奶奶請安心去吧！」盛澤夜的聲音很暖，很是安心。

「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牽著綾染的小手走出了大殿。綾染小聲和太奶奶道「太奶奶，我也和大哥說您做的芝麻湯圓可好吃了，大哥雖然看起來一本正經，也是很想吃的。」

太皇太后想了想，那個小子？年紀不大表現出來卻和大人一般沉穩。不過孩子始終就是孩子。笑道「那孩子也留下來吧。」

「太好了，太奶奶您可要偷偷多給綾兒一個，綾兒偷偷的吃！」綾染開心的笑道。

「你呀，小饞貓，你娘親怕也經常這樣說你吧！」

綾染笑著點了點頭。

馬車上，張容和王綾色一輛馬車，等王綾想上馬車。

「這孩子怎麼這麼慢。」張容不滿的說了一句。

「夫人，我們可以走了，剛剛宮裡傳話來，說少爺也被留下來陪太皇太后過新年了。」車夫在說了一句，慢慢的拉著馬車走了起來。

「看軒巧那個模樣，教出來的女兒這都會勾引男人了。」張容一臉嫌棄道。

「可不嗎？她娘勾引爹，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娘她真的會是皇后嗎？」王綾色有些擔憂的問道。

「太后那話就是不同意的，女兒雖然你做的不對，可是說不定得了太后心呢，有機會你要多與太后接觸接觸才是。」張容拍了怕綾色的手，自己日後日子還要靠綾色的，男子讀書，考功名，還不及我女兒嫁到宮中做娘娘來的簡單。若是再有皇子，就算當不了皇帝那也是王爺，以後還不過的舒舒服服的。

從皇宮中出來已經二更天了，千翎與綾染坐同一輛馬車。千翎看綾染的眼睛一會閉一會睜的模樣，想來應該是很困了，看看她家快到了，便說：「綾染，要不你去我家睡吧，我們睡一起。」

綾染迷糊的點了點頭道「好。」

陳鈴替已經睡著的綾染蓋好被子，叮囑千翎「你晚上可要安靜些，別又踢被子凍著綾兒了！」

「知道了，娘親快去睡吧！」說來也奇怪平時自己回來晚了，娘親都是穿裡衣披著披風的，今天怎麼穿的整整齊齊？而且和爹給娘畫的練兵圖裡穿的差不多呢。

陳鈴走到門口又轉身走了回來，蹲下身來抱住了千翎，道：「千兒，乖，好好睡覺，千兒以後要聽你張楓哥哥的話。」

「娘親，千兒一直都聽張楓哥哥的話的。」千翎也學著娘親拍了拍娘親的背。

「嗯，千兒早點休息吧！」陳鈴站起來走了出去。

床上的綾染已經醒了，聽的清清楚楚。千翎不懂那話的意思，她還是很明白的，生死未蔔前的囑咐總讓人聽起來莫名其妙。

三更天，外面輕微的腳步聲，聽起來人不少。綾染立馬翻身起來披上披風。推門走了出去。前院果然燈火通明。

宮天一身軍裝對底下的將士道：「將士們，能來，自然將生死置之度外，幹了這碗酒，我們出發征討新帝！」

宮天領頭喝了酒，將碗摔在地上，將士們跟著做了同樣的動作，宮天喝完酒便準備帶將士門離開將軍府。

綾染直接跑了出來大喊道：「不。」

宮天回頭，心想這孩子怎麼醒了？於是厲聲道「帶王小姐回房間。」

一名將士走過來要帶綾染回房，綾染一邊左右閃躲一邊大聲道：「舅舅曾說，宮將軍愛百姓勝過愛自己，新帝愛權利，只要他為了他的權利，去愛百姓，為百姓謀福利，不就夠了嗎？」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女娃。權利終有一天會害了百姓。」宮天還是繼續往外走。

「宮伯伯您難道就看不出來，新帝就是傀儡，真正的要權利的是誰您不知道嗎？今夜您為百姓，他呢？他早早就銷毀了和您聯繫的信件。斷了關係，沒有證據口說無憑。宮伯伯聰明一世，真要糊塗一時嗎？宮伯伯不信可以一試。」綾染掙扎著不讓兩位將士帶走她，推搡之間綾染的額帶掉了下來。宮伯伯不能去，不能去。他的心性，要的不過是你手上那二十萬的兵權。

陳鈴看綾染的額帶掉了下來，光潔如額頭上真有那朵栩栩如生的十瓣蓮。

「宮伯伯不信我，便去試，試，試。」綾染話還沒說話，便暈倒在將士的懷中。

「染丫頭。」宮天一看立馬跑過來抱起綾染，這麼冷的天穿的如此單薄。陳鈴焦急的走過來摸了摸綾染的額頭，道「之前發燒怕是沒有好徹底，現在又舊病復發了。」

宮天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如此冷天穿這樣少，跑過來勸阻自己。自己真的是糊塗一時，道「鄭管家速去請太醫。」

接著又對將士們道「取消這次行動速速出城回邊關。」

「是！」

太醫來後來後開了方子，千翎醒過來一直哭是自己又踢被子了。陳鈴哄了半天，給她找了個搖扇子的事，才安靜下來。

陳鈴走到前堂見宮天一副懊悔的模樣，走上前道：「夫君，試的如何了？」

「一聽我們戰敗，門立刻就關了，側門還派了快馬去官府報信，結果發現沒有人造反，又趕緊回去了。」宮天說道。

「夫君，要不你也毀了書信，這些事當沒有發生過。」陳鈴提議，見宮天不說話，陳鈴接著道；「夫君鎮守邊疆，再有幾月便去邊疆了。京中之事怕也牽扯不到你身上。」

「容我想想，畢竟是家師委託助他外孫啊！」宮天搖了搖頭。

「我倒覺得，讓你謀反被殺是小，要夫君手中的兵權是真。」陳鈴替宮天輕輕的捏了捏肩。

宮天握住了在自己肩膀上的玉手道：「現在想來也是這麼一回事。」

「綾兒是個好孩子。」陳鈴說了一句。

「嗯，軒言教導的娃娃，和別娃娃都不太一樣。」提到綾兒，是他錯怪那孩子了。

「再長大一些便是國師了，不知千兒與她交好，是好是壞！」陳鈴突然有些擔憂。

「鈴，不要憂心了，孩子自己選的，隨她去吧！」

陳鈴聽了宮天的話點了點頭。

盛澤七知道自己被耍了的事已經是四更天了，茶盞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幾個下人跪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一群廢物。真假都分不清，那麼多將士就這樣讓他們出城了更是廢物。」盛澤七一肚惱火沒地方發洩。

「王爺，來的可是張楓，背後那箭奴才是真真實實的看著插在胸前背後的。」跪地的一個奴才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

「宮天！看來還是要外公出馬？外公還有多久能進京？」

一旁的管家，趕忙上前道：「回稟王爺，怕是還要半年左右。」

盛澤七坐到椅子上「別人的外孫不願意爭，自家的外孫願意爭自己卻不願意幫忙。」盛澤七想了一會，抬起頭道「備車！」

管家上前一步輕聲問道「王爺去那？」

「找願意爭的人談談！」

「奴才明白！」管家退了出去，準備馬車。

軒巧到時，綾染已經坐在床上，千翎給她一勺一勺的喂著粥。

千翎一看軒巧來了，立馬站了起來「姨是我晚上踢被子綾染才會生病的，對不起！」千翎低下了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軒巧上前將千翎的小身子拉進懷裡，道：「千翎這麼好，這麼優秀，姨是不會怪你的，不會的。」

「那我繼續喂綾染。」千翎離開軒巧的懷抱，繼續給綾染喂著粥。

軒巧坐到一邊道：「綾兒，這次可要好好的養好。」

「嗯。」綾染點了點頭。

陳鈴走進來，見軒巧在，喊道：「相國夫人。」

軒巧站起來回禮喊道：「將軍夫人。」

「綾兒在我府中出此事，是我們照顧不周，請夫人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一定將綾兒養的好好的送回相府！」陳鈴道。

「將軍夫人嚴重了，綾兒與千翎交好，那就麻煩將軍夫人了。」軒巧心想，這裡有太醫，綾兒有什麼事，太醫可以及時看，又有千翎陪著，這樣更好了。自己沒事便多過來看看好了。

午後，涼亭已經早早的掛上厚棉被的簾子。亭內是軟塌，光照進來格外暖和。綾染臥在軟塌上，身上蓋著棉被，陳鈴在一邊做著陣線。宮天帶著千翎在院子裡練武。

「綾兒，謝謝你！」陳鈴早就想說謝謝了，總是找不到兩個人單獨的機會。

「就是騙了千翎了。」伯母不願意說給千翎聽，倒讓千翎懊悔自己好久。

「沒事，他爹一直想她有擔當，沒事的。」

說完院子裡就傳來宮天的聲音「誰讓你偷懶的？」

然後千翎就開始跑，宮天在後面追。千翎笑聲傳成一片。

「千兒這孩子容易衝動，但是個好孩子，綾兒伯母拜託你，千兒以後若是衝動，你可要幫伯母及時拉住她。」陳鈴看兩人在雪地上嬉戲的模樣，臉上也浮上了笑意。

綾染暗笑，自己已經開始及時拉住她了，「伯母放心。」

「綾兒。」陳鈴轉頭看著她道：「伯母覺得你說話，做事不太像小孩子，倒像個大人。」

怪不得陳鈴被稱軍中軍師，綾染傻傻的笑笑回話道：「因為這都是舅舅教我的！」

「嗯，是這樣！」陳鈴不再多說什麼只專心看雪地裡父女兩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