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夕,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我和你三嬸特意讓人做了你愛吃的飯菜,要不然我們邊吃邊聊?」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連城夕的二嬸,連城司的母親,劉蘭。
「對對對,你二嬸說的對,城夕,來來來,我們先吃飯!」
見狀,連城司的父親連天緯趕緊附和地說著。
連城司不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正要開口反駁,連天緯一個眼神示意,連城司只得壓下心頭的不滿,僵硬地站在一旁。
「我很忙!」
輕飄飄的三個字甩出來,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他語氣裡的不耐煩。
眾人心口一跳,紛紛把目光落在連城夕的父親連天鐸的身上。
連天鐸抬眸睨了一眼連城夕,「城夕,今天就留下吧,反正你剛回來,一家人就趁此機會好好聚聚!」
「呵」,連城夕冷笑一聲,眾人身體一顫,只覺得屋子裡的溫度頓時降了好幾度。「一家人?」
「城夕,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道蒼勁的聲音傳來,眾人順著視線看去,只見兩個老人攙扶著向裡面走來。
眾人心口一跳,立馬起身恭敬地看著門口。
聽到這突來的聲音,連城夕冷峻的面龐有了一絲柔和,起身上前扶著老人。
兩位老人看到連城夕,都不自覺紅了眼眶,在他的攙扶下坐到一邊,這才開口,「城夕,你終是回來了!」
連城夕嘴角噙著一份淺淺的笑,「是,回來了!」
兩位老人正是連家的現任家主和主母,連禦風和周琴。
周琴起身坐到連城夕的身旁,握起他的手,自責地看著他,「城夕,小尋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是我們沒照顧好她……」
連城夕微不可見地搖搖頭,隨即看向對面的人,冷聲道,「奶奶,不是你們的錯,若不是他們瞞著,事情怎麼會這樣?」
「什麼?」,連禦風蒼老的面龐上滿是難以置信,使勁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回頭怒視著對面站著的人,「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城夕說的是不是真的?」
眾人身體一顫,低著頭不敢應下一句。
連城司看著對面坐在連禦風身旁的連城夕,心裡恨得牙癢癢,一把甩開連天緯的手,上前一步看著對面的三人,怒氣衝衝地道,「爺爺,奶奶,葉尋她又不是我們連家的人,憑什麼我們要去管她的事?再說了,她出事了我們就算瞞著你們還不是怕刺激到你們,我們有什麼錯?難道你們還要為此來指責我們?」
「混帳!」,連禦風手中的拐杖一揮,就直直地打在連城夕的腿上,連城夕立馬就軟下身子趴在地上,「葉尋是我們連家的孫媳婦,是毫無疑問的事。什麼叫不是連家的人?即使她沒有過門,那也改變不了她是連家的人這個事實。看來一段時間沒在這個家裡,你們就當我的話是放屁是不是?」
看著連禦風暴怒的樣子,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的三房的連若夢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一把甩開禁錮著她的父母的手,上前兩步走到連城夕三人跟前,「爺爺,奶奶,二哥,葉尋姐姐的事其實……」
「若夢,你胡說什麼,還不給我閉嘴!」,連若夢的母親趙語嬌和父親連天卓趕緊打斷她的話,上前攔住她,對著連禦風三人正要解釋,忽然連城夕起身走到連若夢跟前,一把推開連天卓和趙語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看著她,「說!」
連若夢小胳膊一抖,低著頭看著地面支支吾吾地道,「當年你走了沒多久,出事前葉伯伯來過家裡。因為你不在,所以想見爺爺,可是……」
「砰!」
眾人順著視線看去,之間連城夕一腳踹翻面前的玻璃桌,走到連天鐸的跟前,一字一頓地道,「她說的是真的?」
連天鐸原本挺的直直的身軀瞬間佝僂了下來,站在那裡直打顫。
「城夕,他是你父親,有你那麼對你父親說話的嗎?」
連城夕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猩紅的眸子射向面前的眾人,那冰冷的目光,直刺入眾人的骨髓,「父親?有哪個父親是這樣對自己兒子的?我不奢望你替我照顧她,可是你為什麼要瞞著,為什麼……」
連城夕一拳打在幾人身後的牆壁上,頓時鮮血橫流,一時間,整個房間裡只聽得見「滴答,滴答」的鮮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見狀,連禦風和周琴趕緊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到連城夕跟前,安慰道,「城夕,你先別這樣,這件事都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話落,連天鐸和剛剛說話的她的妻子,連城夕的後母夏紫,連天緯和連天卓兩家人,心裡越發不安起來。
果然,下一刻,連禦風就轉過身看著連若夢一本正經地道,「那件事在場的人是不是都知道?」
連若夢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點頭。
她的一點頭,讓周琴差點暈過去,扶著連禦風的肩膀,紅著眼睛看著對面自己的兒孫,「我怎麼會生出你們這群沒人性的東西,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你們就這樣瞞著,還這樣若無其事的活了這麼些年,你們的心難道真的是石頭做的?我以前就是這樣教你們做人的,安?」
在周琴的指責下,眾人默不吭聲地站在一旁。
在兩位老人看來,此時的沉默就代表著默認,氣的兩位老人直喘粗氣。
「老莫,去,給我把族裡的人給我叫來,馬上!」
一直站在門口的老人聞言,心頭一震,目光從另一邊低著頭的人身上掃過,隨即垂頭小心翼翼地道,「老爺,這個……」
「我說的話你聽不見是不是?讓你去就給我去!」
連禦風腳下狠狠一跺,眼冒火光地看著面前的人。
連天鐸、連天緯和連天卓三家人頓時就蒙了,忙不迭地「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爬到連禦風和周琴的腳下,抓著他們的褲腳哭爹喊娘地叫著。
一時間,整個房間裡都是哭喊聲。
不過,除了連若夢,連城司和連城夕還有兩位老人。
連若夢看著就如失去靈魂般站在牆邊的連城夕,猶豫了一下,才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看著他的背影道,「二哥,對不起,我當時想過告訴爺爺的……」
連城夕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回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獵鷹般的眸子在地上的眾人身上一一掃過,眼底深處的恨意不言而喻。
隨即走到連禦風和周琴身旁,對著兩位老人頷頷首,「爺爺,奶奶,等查明一切,和這件事有關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不管他是誰。」
話落,也不管二人是否應下,就踩著沉重的步子從一行人面前走過。
「噠,噠,噠」,一聲又一聲,似乎踩在眾人的心口一般,窒息而又慌亂,以至於都讓他們忘記了哭喊,就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他遠去的方向。
老莫看著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男人,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久久都難以收回自己的視線。
站在眾人中間的連城司,看著連城夕的背影,臉上是一片憤然。
一時間,屋裡的眾人因為連城夕的這句話,心裡開始打起了各自的主意。
車裡的齊曄,看到連城夕頹敗的身影,趕緊迎上去,關切地看著他,當看到他手上的那一片鮮紅,心口一跳,「連少,你這是……」
「齊曄,去C大!」
話落,連城夕就無力地坐上車,齊曄看著他的眼裡滿是擔憂,之後還是立馬上車發動車子離開。
不多時,二人就來到了C大,看著面前安安靜靜地宿舍,連城夕似是自言自語般地道,「齊曄,若是當年她遇到的不是我,她或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齊曄不認同地搖了搖頭,「連少,這不是你們的錯,誰又知道當年會發生那樣的事!換一個人,未必就能守地住她。當年若不是你留下的那些人拖住時間,她未必能等到葉盛去救她。這些,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連城夕無奈一笑,並未繼續這個話題,這時,一陣鈴聲響起,連城夕看了一眼螢幕上的來電,之後才接起,「說!」
「城夕,老地方,來不來?」,莫桀低沉的聲音在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的寂寥。
連城夕抬眸看了一眼遠處的某個某個窗口,這才應道,「嗯!」
話落,就掛上電話,齊曄心領神會,立馬發動車子向外面駛去。
在他們走後,他們剛剛看的地方的視窗忽然出現小小的一團,靠在落地窗上,小小的腦袋無力的耷拉著,手裡依舊緊緊地握著那條項鍊,整個人不停地顫抖著。
「魅夜」,頂層包廂,二人一進去就看見莫桀一個人大喇喇地坐在寬敞的沙發上。
連城夕和齊曄一個在他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一個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連城夕拿起桌上的紅酒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握在手裡時不時還搖一下,垂眸看著杯子裡在燈光的照耀下紫中泛紅的一片,「莫桀,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想當一次逃兵。」
莫桀和齊曄喝酒的動作一頓,難以置信地看著連城夕。
連城夕不以為意,猛的把杯中的紅酒一口灌入腹中,順手狠狠地往桌上一放,「你們知道嗎?她的今天都是我造成的,出事前葉伯父去過連家,可是……呵……我的父親,叔叔,嬸嬸,妹妹,弟弟,這些我名義上的親人,全部瞞了下來,沒有人告訴爺爺,若是當初有一個人告訴爺爺,事情就絕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砰……」
即使是現在提起,連城夕也難以掩住心裡的怒火,抓起面前的杯子,就狠狠地丟到牆上,頓時,潔白的牆壁上就留下一道道痕跡以及遺留的紅酒的長長的紅痕。
相比較于齊曄的驚訝,莫桀除了眼底劃過一絲淡淡的訝異,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要知道,當年你可是把聯盟裡的最優秀的人留在她的身邊,居然無一倖存,你就沒有懷疑過?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高手。」
莫桀睨了一眼連城夕微微變的臉色,繼續道,「再加上你剛剛說的這件事,我有一個大膽猜測。」
齊曄瞅瞅連城夕,隨後又看向莫桀,不確定地問道,「你不會說這些都是被設計好的吧?」
話落的瞬間,整個房間裡的溫度瞬間驟降。
齊曄一下子抱住自己的胳膊,順便把自己的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莫桀沒有回答齊曄的問題,只是看向冷峻的面龐上早已是一片寒意的連城夕,「城夕,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當年的一切,不過到底怎麼回事,如今除了……」
「不可能!」,連城夕「蹭」的一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她現在過得很平靜,我不能再插入她的生活。當年的事對於她意味著什麼,你不會不明白。一旦她記起一切,萬一她出什麼事,……我絕不能拿她去冒險!」
連城夕的態度比任何時候都強硬,莫桀看著這樣的他,態度也開始強勢起來,站起身沒有絲毫畏懼的與他對視,「連城夕,你現在的選擇又何嘗不是拿她冒險?若是背後真的有什麼陰謀,即使她忘記了,那些人可不會忘記,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再找回來。你能保證她以這樣的狀態活下去就不會再出事?你說,你能保證?」
齊曄看著劍拔弩張的二人,趕緊起身走到二人中間,「連少,莫少,冷靜點,冷靜點,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滾一邊去」,二人偏過頭齊聲對著齊曄吼道。
齊曄微愣,立馬閃到一邊坐在沙發上一臉擔憂地看著面前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