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半天紅霞。天蒼山上一抹眩目金光慢慢從聖殿上鎏金的瓦片之間慢慢滑落。紫瀲湖上一片微波蕩漾,山麓在倒影之中閃爍,分外奪目。
雲傲站在長風殿外,一臉肅然,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尚且年幼,父君帶他們兄弟二人初次踏入天蒼,玄清道長曾問過他,何以前來?他當時一言不發,倒是浮光搶著回答道,山中比宮裡景色好。
興許是四海蛟王的薄面,才有了這百餘年的天蒼歲月。雲傲的眉頭微皺了一皺。
長風殿的大門突然打開,殿內玄清道長盤膝閉目而坐。
「弟子雲傲拜見師父。」雲傲拱手行了師禮。
浮光天性好動行了師禮後立刻四處張望,恐怕除了空墨大師兄至今還沒幾個弟子進得來過。大殿正中央放了一個巨鼎,裡面煙霧嫋嫋,香味似有似無。殿兩側皆是高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唯一特別之處就是書架旁的矮幾上竟放著好幾瓶含苞待放的雛菊,浮光看得入迷想的入神,師父向來清心寡欲,何時貪戀起這凡塵的花花草草起來。
玄清道長微微張開眼睛,見浮光癡癡地那裡看著雛菊發呆,拂塵一甩,啪一聲響,生生抽在浮光的頭上。
玄清氣定神閑地問道:「莫非浮光也要下山?」
浮光揉了揉被抽痛的額頭,委屈地回道:「師父您下手也忒重了,徒兒天生肌膚嬌嫩怎經得住上古法寶紫須拂塵的摧殘,若您下手再重一點,徒兒這顆項上人頭恐怕就飛出天蒼了。」浮光一邊嘀咕一邊揉著發紅的額頭。
「師父恕罪,是徒兒擅作主張帶了浮光來,浮光言語冒犯還請師父責罰。」雲傲說完回頭看了他一眼,浮光也是機靈,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脖子一縮恭敬地拜道:「徒兒知錯了,言語冒犯了師父,還請師父責罰。」
浮光秉性向來如此全天蒼山都知道,玄清何嘗不知,自是不與他們計較許多,默了半晌說道:「此番除妖任重道遠,你如今雖已到了覺雲的境界,但猰貐生性兇殘,狡猾狠毒。」
雲傲眉頭蹙了蹙,拱手道:「即是如此,徒兒更應當將之斬殺,救天下蒼生於水火。」
玄清捋了捋鬍鬚眼神迷離望向殿外,思緒已然飛出,半晌方點頭道:「當年如非事出有因,只是將其封印未取它性命竟沒想到引出這等禍端,你此番若想取勝必定要等候時機切不可貿然行事。」
浮光聽的迷迷糊糊,殺個妖怪還要等時機,莫非還要焚香禱告掐指一算挑個黃道吉日不成?
「師父可是有吩咐?」雲傲跟在玄清身後。
玄清道長一聲不吭,走到殿門前望瞭望思忖半晌方道: 「猰貐逃出不周山,禍害的定然是首當其衝的肇山。若途中遇到猰貐,不可打草驚蛇,猰貐進食後精神萎靡這便是最佳時機。」
「如此說來,這猰貐倒和我有幾分相似,都是吃飽了就犯困。」浮光一時口快又忘了身份。
雲傲冷咳一聲,浮光立刻收了笑臉畢恭畢敬地束手而立。
「既是和你相似,必然你便是最佳人選,依為師看來,此次下山你也一同去,保護你哥哥。」
「我?保護他?」浮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兩隻手來回比劃。
玄清並不理會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兄弟二人,右手一揮,只見兩道光影飛出,在空中糾纏了幾圈慢慢彙聚,竟是兩把寶劍。
雲傲的胸中似有一股洪流湧動,一時間難受非常,師父面前卻不好聲張,極力克制,勉強還站得穩。卻看浮光早已攤到在地嗷嗷大叫。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浮光一陣撒潑亂滾。
雲傲見此光景想要上前攙扶卻被玄清阻擋。只見他右手豎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詞,不消片刻,兄弟倆便漸漸恢復如常。
「師父,這是什麼鬼東西,差點要了我的小命,您還是快把它們收了吧,我還不想死呢。」浮光揉了揉陣痛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彈灰一邊嘟囔。
「為師早知你修為差到如此地步,就不該救你。」玄清一副「你怎是我的徒弟」的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
「好絕情的師父。」浮光自知理虧,小聲嘀咕了一句便站到雲傲身後。
玄清將寶劍收了光芒,拿到兄弟二人面前。
二人面面相覷,皆不敢伸手。劍柄上四個大字更是讓人看了膽戰心驚。
「師父,昆吾和滄邪乃上古神器,徒兒資質尚淺怕是使不得這寶貝。」
「上古神器昆吾滄邪,在天蒼沉睡數百年,今日便是它們重見天日之時,為師既將它們取出,便自有道理。」
如此說來,能請得兩柄神器出世,可見這妖獸是何等的強悍,雲傲定了定神畢恭畢敬的接了昆吾劍。
浮光見雲傲接了劍,也趕緊接過滄邪劍,左右打量,小聲嘟囔道:「有寶劍又怎樣,妖獸那麼厲害,若能隨隨便便砍幾劍就能殺死,還用得著我們親自下山麼。」
玄清只當做沒聽見,因二人初次得見神器,自是不曉得如何使用,於是便將心法口訣一一告知,直等到浮光將口訣背的熟了才作罷。
「如今肇山怕是已被猰貐荼毒,你二人速去肇山的青城派一探究竟,途中若遇猰貐萬不可魯莽行事。」
雲傲稟劍拜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玄清上前扶他起來,等雲傲起身後,發現手中多了一個紙團。
「師父,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您的!」浮光這句臨別之言,像是告別,更多的卻是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