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恨

子彈射出槍口，距離是如此之近，那子彈很堅決很頑強的射進子昂的後背，在他身體裡不斷穿行，直到抵達那心臟部位。

本來心臟就有著隱疾的子昂，嘴角立馬滲出了血，身子就要往後倒去，可子昂努力控制著，拼了命的忍著，忍著不要倒下，因為他懷裡還抱著小虎頭，他不想讓兒子受上一點傷。

受了重傷，幾乎到了生死邊緣，子昂卻忍著不要倒下，只為了懷裡的孩子，這是怎樣的一種父愛，就像那越南戰場上，中了槍的母親，將兒子緊緊抱著懷中，忍著不要死去，慢慢倒下一樣，她怕猛地一下子倒地，會壓壞了孩子。

忍著不死，忍著不倒

子昂看著希若，雖然他的血在流，意識在模糊，可他的臉上卻滿是笑容，幸福的笑容，即便是現在死了，他也心甘了，滿足了，因為他知道希若沒有背叛他，還是那麼深深的、不顧一切的愛著他，還為他生了一兒一女，那麼的可愛，可愛得緊，他還知道了他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看到了他們的模樣，雖然他沒有當即認下他們，可他很清楚的明白，那就是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還有他的小妹一家人。

「要是沒有這顆該死的子彈，自己會和希若、還有小虎頭 還有思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親生爹娘，此刻不認，也總有一天會認下他們的，畢竟血濃於水，真正的一家人。」

可惜，這一切，現在似乎都遲了，子昂用眼神示意著希若接過小虎頭，希若大聲喊叫著「不」從子昂懷裡抱過小虎頭，小虎頭離開子昂的懷抱時，不可抑止的，就像黃河決了堤岸一般，嚎哭起來，哭得那麼心酸，讓人心疼，小虎頭的哭還不曾消弱，思昂又呼應而上。

「咚！」

子昂終於倒在了地上，他張合著嘴唇，發出的聲音卻是微乎其微，希若跪在地上，把耳朵貼在子昂的嘴唇上，只見子昂用力咬了下舌頭，咬出滿口的血，讓意識更清晰一點，著希若的臉，說著：「老婆，我想，和你……在一起。」

「子昂，老公，我們會在一起的，一定會在一起的，老公，你不能丟下我，丟下思昂，丟下小虎頭，老公，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在一起的。」希若大聲喊叫著，淚水無邊。

「小虎頭，就叫……叫……寧……希……陳……」 子昂狠狠咬著自己舌頭，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想再看看老婆，看看兒子，看看女兒，再看看爹，看看娘，看看小妹，可意識實在太過沉重，讓他清醒不過來，他死命的扭過頭，想看看父母，可才剛轉到一半，那本來緊貼著希若臉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只有那雙眼睛還睜得圓圓。

他恨，不恨蒼天，不恨大地，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回來，為什麼？

他恨，恨自己，剛才怎麼不認下親生父親母親，親口喚他一聲‘爹’喚她一聲‘娘’為什麼？

他恨，恨自己，失了對兒子的誓言，失了對老婆的誓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再也看不到她老去的時候，數不到她額角的皺紋，再也不能輕吻與眼神的溫柔，不能與她相擁、相偎、相依、相戀。

「不！」希若嘶聲竭力的喊出來，一如子昂那般，如發瘋了野獸，失去了最最心愛的那部分！

「不！」雲煙也沖了上來，著子昂的臉，這是她的兒子，剛出生就被扔掉的兒子，直到今天才能得見，可此刻，兒子卻躺在了地上，她願意，願意用自己的命，卻換回兒子的命。

一聲聲「不」在周圍響起，寧心羽沖了上來，龍烈血沖了上來，小惜容從娘親懷裡滑下，沖了上來，寧君天，葉新民。

「快送進醫院，快叫醫生來，快……」最後，還是寧君天回過來神，大聲喊叫著，眾人趕緊讓出一條路，那蔡先生與甯君天一起，平抬著子昂，往醫院裡跑去。

沒有人去理會那個叫陸局長的罪魁禍首，但他的下場卻是可想而知，也許在沒有開出那槍之前，他還可以痛快的死去，可在開槍之後，怕他就是想死也不能了，他將受著無窮無盡的折磨，旁邊已經有人奪下了他的槍，將他銬了起來，踩在地上，數把槍指著他的腦袋。

剛走出醫院，陳子昂卻又回到了醫院，躺在了手術臺上，醫院裡最好的醫生已經做好了準備，不僅西區，台中市、海北市最好的醫生都在向陳子昂的手術臺趕來，寧君天還在吩咐手下，聯繫，最好的醫生。

莊夢蝶，本來已經沉陷在那傷心絕地，不可自拔，卻聽到外面那一聲聲杜鵑啼血般的「不 」 拉回了她的思緒，又看到他們抬著子昂沉睡的身體經過，一瞬間，她似像發了瘋一般，沖了出去。

手術室外，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欲絕的傷心，無盡的悲傷痛楚，寧君天更是仿佛老了幾十歲一般，本以為能一家團圓，現在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希若面容呆滯，本以為以後，會幸福的在一起，會再一次吃到他做的菜，可如今卻是陰陽相隔。

懷裡面那思昂在大聲哭著，小虎頭也在大聲哭著，希若卻毫無動靜，她只是在喃喃念道：「子昂，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沒了你，我活不下去的，等著我，我們一起走，黃泉路上相伴，奈何橋上牽手。」

希若萌發了死的念頭，恰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眾人忙沖上去問怎麼樣了，而小護士卻拿出一張紙條，看著眼前的大人物們，呆呆的說道：「這是在患者身上找到的，紙條上是一個號碼，上面還有江神醫三個字，興許對你們有用！ 說完，小護士趕緊走了進去。

「江神醫？」眾人都不知道是誰，而莊夢蝶卻是清楚，沖上去說道：「對對，江神醫是陳大哥的師父，他一定能救陳大哥的，你們快讓江神醫，只要江神醫來了，陳大哥一定會沒事。」

莊夢蝶還在反復說著，寧心羽已經拔起了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