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4/coverbig.jpg?v=52d3721b00ddd977af3fb878d94224a2)
杜老六點燃了李百川給他的香煙,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沉穩了不少,眼裡的狠辣更不像是裝出來的。
在他的地盤上,拿著把西瓜刀,要來和自己拼命的人很多,可是,李百川是唯一一個做出這樣的事,還能鎮定著坐在自己面前抽煙的,甚至聯手都沒抖動過一下。
旁邊有些人,也感覺出了這邊的異樣,十賭九輸,常年在這邊打牌的人,哪有不欠杜老六錢的,只要杜老六喊一聲,錢不要了,把李百川給沉塘,以目前的人性,李百川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李百川同樣在賭,賭杜老六不會這樣做。
90年代初,大家都是泥腿子出生,好不容易有了這點家當,能在國道旁邊搞個小茶館和有技術搞汽修的人,也不會因為李百川欠的這點錢鬧的魚死網破。
「這事,不是我起的頭,是他們那幾個小子看你媳婦長的漂亮,或者說,他們欠我的錢,還不上,想從你那幫我做點事。」杜老六毫無顧慮的說著。
李百川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星期,我欠你的錢到期,但是現在出現了這個事,我不想還了。」
杜老六頓時眼睛眯起,他轉頭把李狗子那幾個人賣了,根本無所謂,因為在這塊,這幾個是最底層的下三濫,連莊稼漢都不如,現在給一巴掌,回頭連甜棗都不用給,他們照樣要打工還自己的賬。
李百川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道:「我不想還你的賬,那是因為有買賣要做。」
杜老六淬了一口,嘲諷道:「你一個倒插門,天天還要靠著老婆養的人,我能和你談什麼生意,如果你感覺我杜老六好欺負,隨便拿把西瓜刀就讓我生意做不下去了,你大可試一試。來我這鬧事的,你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這麼大個茶攤,每天累死累活,不過搞個20塊錢。在國道上,開黑汽修攤,的確能搞錢,但是,近兩年,又開了多少家。你家還有多少生意?你難不成真的想把你的汽修攤子變成茶樓不成?這是違法的,違法的你懂不懂?」李百川嘿嘿冷笑道。
這一下,直接說到了杜老六的心坎裡。
這搞這個茶攤,每天能搞20塊錢的茶費,對於普通家庭來說,相當的多了。茶攤和放貸,這是違法的,而且,早就有人勸他收手。
可是,如果沒有這群人都欠自己的錢,哪來的相互忌諱?生怕有一天杜老六不要自己的錢,然後找個另外不怕死的來給自己兩下,直接丟進百畝大堰裡喂魚?
而黑汽修攤,哪怕在黑,都是正規的。這羊毛自己不擄,大把的人擄。
「給我一個星期,我把你汽修店的生意拉起來,我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李百川緩緩的道。
如果不是現在逼的沒辦法了,李百川真不想和杜老六做這筆買賣,要弄錢的話,李百川有無數的辦法能在短時間內搞到,但是,初期的原始財富積累,還需要找連良之拿啟動資金,拿的到了欠人情,拿不到,丟人。
在沉思了片刻過後,杜老六露出一口大黃牙,道:「老弟,看的出來,你現在很自信,但是哥哥做的就是這樣燈下黑的勾當,如果你放我鴿子,我在這十裡八街的,名聲可就臭完了,到時候,就不是讓人去搶你家老婆那麼簡單了。」
李百川嗤笑一聲,道:「話已至此,明天讓這幾個癟三去找我,順便讓他們搞點電線。」
當李百川站起來的時候,杜老六下意識的以為沒談攏,以為李百川去抓刀,便跟著一起站起來。
氣氛頓時就微妙起來了。
「讓他走。」然而,這個時候,連良之的聲音傳了過來。她洗漱過後,顯得更加白嫩,長髮披在麻衣白布上,手頭拿著一把菜刀,顯得威風凜凜。
「老婆你這是幹什麼,我剛剛和杜老闆談妥。」李百川笑了一聲。連忙打破這種尷尬。
順便回頭,對杜老六道:「六哥,別忘記我交代的事。」
說罷,快步走向連良之,奪過她手上的菜刀。拉著連良之就走。
待到走遠後,李百川才呼出一口長氣。
所有的人性,他都計算過,唯獨漏下了連良之。
或者說,就連李百川也琢磨不透,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
杜老六,是鐵定不會動手的,因為,李百川抓住了他的痛點,能把買賣做起來的人,不傻,更想再上一步,李百川目前算什麼?秋後的螞蚱,他想弄,隨手就可以捏死。之所以忍了這口氣,除了想看下李百川能不能給他汽修鋪帶來客源,也更想看到李百川失敗,然後去家裡抓連良之。
「你今晚出現的時機很糟糕。」走在路上,李百川沉聲對連良之說道。
連良之沒有講話。李百川接著道:「男人是很賤的,我和杜老六在怎麼折騰,在怎麼打他的臉,或者在怎麼欠他的錢,他都不敢拿我怎麼樣,大不了打我幾次黑拳,可一旦有女人牽扯進男人的事之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因為欠錢,把我賣給了杜老六。」連良之問道。
李百川笑著道:「沒有。」
連良之回頭,盯著李百川的眼睛。李百川坦蕩蕩,因為自己肯定做不出賣老婆的勾當。至於之前的李百川賣沒賣,如今還重要嗎?
「你欠杜老六多少錢,我找人湊一湊,還了吧。」連良之緩緩的道,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李百川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今天說的話,算數。我沒有拿女人錢的習慣。」
「你變了,變的讓我感覺到好陌生。」連良之接著道。
李百川故作深沉的道:「人都會變的。以前我從來沒思考過,會蹲在村頭抽楊老頭的焊煙,因為幾句話,動手打了女人,也從來沒想過,居然有女人會為了我,提著刀找開賭坊的老闆要人。」
「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李百川笑著。
鄉村夜晚的天,星光璀璨。「今晚不要走了吧。」
在之前的記憶裡,從結婚到現在,連良之除了每次回來給李百川的錢之外,重來沒有留在家裡過夜。而之前的窩囊廢,因為錢的原因,也從來不敢留連良之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