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認輸的老猴子

打坐中的老猴子只是瞥了一眼那揮舞棍棒的石猴，便繼續閉上了眼睛打坐，現在這個時候，似乎無論石猴有著什麼動作，都無法入他的眼。

石猴見老猴子那蔑視的樣子，他氣得直撓耳朵，就連石猴都沒有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中，開始像一個猴子了。

「老猴子，你竟然不將我放在眼裡，聽到沒有，我要和你單打獨鬥，我才是唯一的王。」

石猴剛剛作為花果山新的，唯一的美猴王，現在這個時候，他才不想自己美猴王的名字因為這打坐中老猴子而受到玷污。

「唯一的王？」

聞言，這個時候，老猴子從新睜開了眼睛，他將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睛，向著石猴看去。

老猴子再次睜開眼睛時，這雙眼睛，還是那麼的明，還是那麼的亮，就像是這個天空的星辰一樣，摧殘而奪目。

「對，唯一的王。」

石猴好歹也是經過了一番不屑的努力，成為了美猴王的存在，所以現在這個時候的他，並沒有選擇退縮，反而向著前方走進了一步。

打坐中的老猴子剛才的時候還波瀾不驚，現在這個時候，他見到石猴向著前方走近了一步，他的目光看向石猴的時候，有著些許不同。

不過，也僅僅有著些許不同而已，他的眼睛，看向什麼東西的時候，都是平淡的，似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再值得他嚮往，沒有什麼東西，再值得他好奇。

石猴仍舊是站立著，現在這個時候，他在等著這老猴子迎戰。

老猴子現在這個時候動了，他動的不是身上，而是眼睛，之前的時候，這老猴子的眼睛，在睜開的時候就是看著石猴的，眼珠沒有移開過，或許，是因為石猴就站在老猴子的面前，現在這個時候，老猴子的眼睛，是第一次移開，而且就算是移開，移開的也不多，是移到了石猴手中的那棍子上。

轟！

老猴子的目光，似乎有著什麼特殊的魔力，才是將目光移到石猴手中棍子上的時候，這黑不溜秋的棍子就在刹那之間爆裂了開來，有著瑣碎的木屑，向著周圍不住紛飛而去。

石猴手中本來就是緊緊握著這棍子的，現在這棍子突然爆裂了開來，變為木屑向著周圍飛去，他瞪大了眼睛，有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你服，還是不服？」

現在，那變為碎屑的木料還在空中不斷的飛舞，老猴子對石猴開口。

老猴子的語氣，還是那麼平淡，還是那麼的波瀾不驚，在波瀾不驚中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魄力。

「我不服。」

石猴並沒有被嚇著，他也不是被嚇大的，再說他的性格，本來就不是一個軟弱的人，說實話，這老猴子的詭異能力，使得石猴心中多多少少是害怕的，但是他明白，就算是在這個世界上，有著一些事情害怕，還是要面對。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是花果山的美猴王，自己現在這個時候不能夠退縮，孫悟空，以前在石猴的心中，都是不怕天，不怕地的存在，若是他這個孫悟空，來到這花果山，因為這老猴子一個眼神，弄破了一根棍子，就害怕的話，那麼他豈不是抹黑了孫悟空的形象，在這裡，他只是想要將孫悟空那與天宮試比高，不服於天地的氣勢發揚光大，而不是來畏畏縮縮的。

見石猴現在沒有什麼動容，老猴子的眼神更加的淩冽了，他向著那旁邊看去，那旁邊有著一個半米高的石頭，就在刹那之間崩裂了開來。

半米高的石頭能夠在刹那之間崩裂開來，這是說給一般人聽的話，都沒有什麼人相信的，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卻真真實實的發生了，而且這一切的所作所為，是一隻白毛蒼蒼的猴子。

看見那石頭崩裂開來，石猴的嘴角一扯，若是現在他還不明白的話，那麼他就是一個白癡了，在他看來，這老猴子是有神通的，不過有神通，他更加的不會後退了。

其實，有些事情是不能夠選擇的，他在想，若是這老猴子的眼睛也向著自己看來，自己會不會在這老猴子的一眼之下，就崩裂了開來，他越是這樣想著，整個人的心中，就越是顫抖。

顫抖歸顫抖，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很多事情是不能夠選擇的，若是自己就這麼逃出了這洞府，那麼定然會遭到猴子猴孫們的恥笑。

那樣的孫悟空，他可不想做。

其實石猴上輩子的時候，是一個打工仔，在以前的社會上，可謂是過得窩窩囊囊，處處都無不是受人氣，現在，他不想再受什麼人的氣了。

他知道自己是齊天大聖，自己是孫悟空，有著一股不屈的熱血，永遠在他的心中流淌著，除非他死，不然他不會退。

「老猴子，你就是一小把戲而已，說吧，要戰與否，若是要戰的話，俺老孫就陪你一戰。」

石猴手中剛才握著的棍子雖然已經變成了粉末，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卻是沒有什麼顧忌的向著前方走出幾步，現在這個時候，他沒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有時候，某些東西，比生命還重要。

有時候，無法選擇，不能退，只能前進，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只有一路的走下去，就算是這條路，是一條絕路，哪怕是為此而粉身碎骨，永不翻身。

石猴的這一站，這一向前，終於使得盤坐在地上的老猴子動容了，他蒼老的眼睛中，在看向石猴的時候，終於有了波動。

「很好，很好。」

老猴子的眼睛中，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欣慰。

「好什麼？」

石猴好奇的看向老猴子。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最可憐？」

老猴子開口。

在老猴子開口的時候，石猴沉默了，石猴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最可憐，雖然石猴認為自己上輩子是社會中最底層的人物，認為自己是可憐人，但是不認為自己是最可憐的，最可憐的是什麼人，以前他沒有想過，為了生活，他也沒有心思去想那麼無聊的事情。

現在，石猴終於開始想這個似乎很無聊，也似乎很有意思的問題。

「斷手斷腳，生活沒有自理的……猴子最可憐，對嗎？」

石猴本來是想要說人，不說猴子的，但是他發現，自己是和猴子對話，當然要將「人」，改為「猴子」，現在這個時候，對老猴子回答，其實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自信分析過，確實，以前的生活中，他看到那些斷手斷腳的人，都會多多少少投去同情的目光。

對於石猴的回答，盤腿坐在地上的老猴子只是一笑，道：「不，不，不，斷手斷腳，並不可憐。」

「既然斷手斷腳不可憐，那麼就是身患絕症，將要死的猴子最可憐？」

石猴開口，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要有生命，然後才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若是連生命都沒有了，還能夠做什麼，所以在他看來，生命很重要。

「不不不，要死之猴，談何可憐，那只不過是一種磨練而已。」

老猴子搖了搖頭。

「那，死了的猴最可憐，死了的話，什麼也沒有了，愛情，親情，有情，食物，一無所有。」

石猴開口，在石猴看來，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最大的可憐，應該就是死亡了，他不相信，自己這一次，還答錯。

「不不不，這個世界上，其實最不重要的，就是死亡而已，所謂死亡，不過是一個新的開始。」

石猴盤坐在那地上的時候，整個人老身自在的說著。

「為什麼，為什麼最不重要的是死亡，猴子死亡了之後，就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這還不算恐怖嗎？」

石猴看向老猴子，他緊握著雙手，眼睛之中隱隱有著血絲，因為他實在想不通，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最不重要的就是死亡。

「你明明知道我有著特殊的能力，可以一眼看去，你就灰飛煙滅，可是，你為什麼選擇了前進，你選擇了前進的東西，就比死亡重要得多，這就說明，活著算不上最重要的，你自己都做了，難道還不願承認嗎？」

老猴子開口。

老猴子不開口的時候，石猴還緊握著兩拳，眼睛之中還有著血絲，但是老猴子的話語，就像是一根根利刺，而石猴，就像是一個吹滿了氣的皮球，現在這個皮球，被那利刺給刺破了。

老猴子的一句話，竟讓石猴現在的這個時候，無言以對，石猴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著那麼一些事情，比生命還要重要。

「我想你應該懂，我這老猴子老了，打不過你，你永遠都是這花果山的大王，永遠的大王，沒有誰能夠打得過你。」

老猴子繼續開口。

石猴還沒有從剛才的話語中反應過來，現在這個時候，老猴子的話語，就像是一顆重量級的炮彈一樣，狠狠的轟在石猴的胸口，讓石猴的腦袋之中，都有著一陣陣轟鳴。

「老猴子，我不是還沒有開始和你打嗎？現在這個時候，你怎麼認輸了？」

石猴看向老猴子的時候，有著一種奇異，有著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