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雪靈篇 008 鳳家有女4

他便趕緊下了馬車，與兩位皇子寒暄了一番，進了府，在大廳坐下，還未喝上一口茶，便聽到那個名聲敗壞的女兒出事的消息，他頓時內心氣個不行。可是，氣歸氣，還是趕緊和聞訊而來的夫人一道趕往了花園，兩位皇子見狀，也跟隨其後，便有了以上的情景。說實話，當他看見挽若那個丫頭沒死，他的心微微失望了一下。若是，這個年紀輕輕卻臭名遠播的女兒就此離去，多好，他的這張老臉，便不再那麼怕見人了。

雖心中想著剛才的事情，鳳致遠面上卻笑道：「四皇子和八皇子既然親自上敝府，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同本相商量。這裡說話不方便，請兩位皇子隨同本相至書房一敘。」

兩位皇子聽罷，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擺出一個很優雅的請的姿勢，微笑道：「如此也好，鳳丞相，您先請。」

「兩位皇子這邊請。」鳳致遠也不多禮，便走在前面，朝書房的方向而去。

那兩名皇子，隨著丞相的指引，經過她們的時候，朝丞相夫人微笑有禮地頷首，然後大步離去。而畫挽若總覺得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朝著那道目光望去的時候，卻只看到鳳丞相與兩名少年離去的背景。她眉心一鎖，很快卻展開。

畫挽若見鳳致遠及那兩名少年早已走遠，而蘇心漪仍然處於一副呆愣的模樣，且她的臉色微紅，似……似害羞之色。她剛剛一直看著她的爹娘的舉動，當然也沒漏過鳳致遠離開之前，在蘇心漪耳畔低聲說了一句話。以她前世的專業探取情報的經驗來看，鳳致遠的口型說出來的話應該是：晚上在床上等為夫。

「娘。」她推開丫環，走到蘇心漪的身邊，喚了一聲蘇心漪。

蘇心漪竟畫挽若這麼一喚，便回過神來，她眸色環了周圍一圈，卻沒找到想要找之人，水眸子劃過一絲淺淺的失望之色，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麼，才淡下去的紅暈，又浮上美豔的容顏之上。她在內心暗罵了自己一聲，方才垂頭，對身邊的挽若柔聲說道：「若兒，你如今的身子不宜多曬太陽，快隨娘一道回房。小紅小蘭，你們倆來扶著小姐回房。一定要小心點，別摔到了你家小姐，否則，本夫人唯你們是問！」

後面一句話，盡顯當家主母之風範。

「是，夫人。」兩丫環低眉順眼地回了一聲，趕緊走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畫挽若。

挽若也正愁累了，順勢掛在兩名丫環的身上，便想著事情。在回房的路上，她向丞相夫人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這不免又勾起了丞相夫人的傷心之情，見她這副模樣，挽若問了幾下，便也沒有再問下去。來日方長，也不愁今日。

只是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除了姓和她不一樣以外，名卻是相同的，或許，這也是她們之間的緣分。從今往後，她不再是畫挽若，她是鳳挽若。

一行人來到鳳挽若的庭院，晚風軒。沒多久，蘇嬤嬤便帶著陳大夫疾步走進了鳳挽若的房間。經陳大夫診斷一番以後，他對面上帶著擔憂之色的蘇心漪說道：「丞相夫人，小姐只是撞傷了額頭，可能有一點的內傷，並無大礙。」

「可是……」蘇心漪聽後內心並未有半點的愉悅與輕鬆，淡鎖蛾眉，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的女兒，方才對陳大夫說道：「陳大夫，請隨本夫人出來一下。」

陳大夫看出了丞相夫人臉上的難為之色，便點了點頭，道，「夫人請。」

待兩人走到晚風軒的小園子，蘇心漪停下了腳步，她略思片刻，才轉過身，看著陳大夫說道：「陳大夫，剛剛本夫人同相爺一道到花園見到若兒時，她竟然不認識我們。你也知道，若兒腦子愚鈍，且生了一張不甚漂亮的臉蛋，在外人看來，鳳家的大小姐一無是處，是個……是個蠢女。若這次意外，令若兒連人也不識了。本夫人該怎麼辦，本夫人的若兒該怎麼辦……嗚……」

說著說著，蘇心漪越發傷心起來，其實，她是為自己年幼的女兒，感到心酸，感到心疼。若兒才五歲，僅僅五歲，便得承受著外界巨大的輿論壓力。她只不過是比別的孩子單純了一點而已，那些愚昧無知的人們，竟然說若兒是廢物，是蠢材。她不過是長得不漂亮而已，這礙著誰了。這些人一天吃飽了沒事幹，到處張口亂傳鳳家有女挽若，不僅是個廢材，還貌似無鹽，到最後，天璿國的人，皆知道了若兒的名字。她一邊說，一邊想著近年來女兒所受的委屈，鼻子一酸，眼眸一澀，竟輕輕地抽泣起來。她本不想在外人哭的，尤其是在別的男人面前哭，可是，心中憋了很久的傷心事，她實在是憋不下去了。

「夫人，你莫哭。」陳大夫見蘇心漪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不由慌了神，亂了心。雖他的年紀一大把了，可眼前這麼一位嬌滴滴的美婦，如同一朵纖塵不染的梨花在雨中顫抖，他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會一點兒也不無動於衷。他皺著眉毛，撫了撫有些灰白的鬍鬚，目光透過輕聲抽泣的蘇心漪望向庭院中的金盞菊，靜默不語，似在思索著什麼。過了小片刻，陳大夫收回目光，對著已漸漸平穩下情緒的蘇心漪說道，「夫人，依老夫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大小姐可能是因為撞到了頭部，留有淤血在大腦內，而導致失去了記憶。不過，殘留在大腦的淤血會自行漸漸地散去，這對小姐的其他方面便無大礙，只是得需夫人多費點心思，多跟大小姐講講身邊有哪些人，好讓她早些恢復記憶。」

蘇心漪聽後，心中的石頭，方才落下。她將手中的錦帕將臉上的淚水擦拭乾淨，然後移到唇邊，輕咳了幾聲，勉強笑道：「如此，本夫人便放心了。本夫人剛剛一時失態，讓陳大夫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