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男人不耐煩地將合同推到她面前。
「這三千萬夠你用一輩子。」
「今天是三週年。」沈思寧神情微愣,指甲攥在掌心扯出條血痕:「不能吃完這頓飯嗎?」
她身上沾染有油煙氣,黑色鯊魚夾將頭髮縛在腦後,配上額頭前那幾綹碎髮,顯得規規矩矩又呆板。
今天結婚紀念日,沈思寧認認真真為他做了滿桌菜。
結果等來一紙離婚協議書。
孟司晨嗤笑:「就算吃完這頓飯,我也不可能愛上你。況且青青回來了,她很要強受不得委屈。」
提到青青的時候,他神情有剎那柔和。
那是沈思寧這麼些年辛苦侍奉公婆,又對他百依百順卻怎麼也得不到的柔情蜜意。
阮青青就是他的白月光,三年前卻背棄婚約遠赴國外。
但是如今招招手,就能讓他丟盔棄甲。
沈思寧攥著泛白的指節:「爺爺知道這件事嗎?」
「呵呵,你別想用老爺子要挾我,他還在住院不能操勞。但是爸媽已經同意了,青青剛才也見過他們。」
沈思寧眉頭微皺,隨即便感到透心刺骨的冷。
她原本是國際天才調香師,也是全球赫赫有名的黑客大佬,即便是M國總統也對她製作的武器求而不得。
這三年來隱藏所有身份,溫順乖巧扮演家庭煮婦,對公婆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為了幫孟家得到合作方的情報,沈思寧前些天還為他們拿到了十方殿的邀請函,要知道十方殿身為最神秘的情報組織,邀請函可是一票難求。
現在看來像是笑話。
「你的意思是阮青青就在老宅?」
「當然。」孟司晨像是想起什麼,溫柔笑了笑:「他們剛吃完飯,青青和爸媽一貫聊得來,誇她向來善解人意又體貼。」
「所以你們都知道她要過來,卻唯獨瞞著我。」沈思寧聞言也笑了起來,像是自嘲,眼眸不自覺溼潤。
善解人意又體貼,真諷刺啊。
公婆從前也這樣誇過她。
孟司晨冷著臉警告她:「老宅那邊的管家忘了通知而已,你不要無理取鬧,也別藉機生事。」
他看了一眼面前枯燥無味的女人。
平心而論,沈思寧肌膚細膩,五官也明豔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溫和望過來的時候,澄澈而又清明。
可跟她這種人生活,實在是太過單調。
每天不是將衣衫熨燙得平平整整,就是一絲不苟準備飯菜,不用猜都能知道她的日常,死水般毫無波瀾。
是合格的賢妻良母和家庭煮婦。
可實在膩味得很。
「還有,不管你簽不簽字,今天晚上必須離開這裡。」
孟司晨也知道這樣於理不合,所以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你可以搬到藍鯨海灣,別墅歸你。」
他調查過沈思寧,出身鄉下早早輟學,壓根沒見過世面。
如果不是救了爺爺,她也不可能嫁進孟家,所以用那套別墅作為補償,對她這種窮鄉僻壤的窮丫頭來說綽綽有餘。
結果對方並沒有半分欣喜,只是扯了扯唇角看向他。
「她現在就要住進來?」
沈思寧對藍鯨海灣沒有半分興趣,即便是作為離婚補償的三千萬,也能從黑客世界輕鬆拿下。
她在意的是三年來的付出,換來的結果是被趕出家門。
孟司晨道:「二樓那間房本來就是她曾經住過的,青青剛回國無處落腳,所以我讓她回來繼續住,你在的話,她會委屈。」
或許是看沈思寧沉默不語,他以為對方是嫌棄賠償太少,所以孟司晨眉眼之間愈發不耐煩起來。
「人心不足蛇吞象,獅子大開口之前也要有個度。」
孟司晨看了看手錶,似乎是在掐算時間。
「你要是不打算簽字,還繼續糾纏的話,我不介意讓律師……」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用。」
沈思寧沒來由地覺得噁心。
她想起幼年時雙目失明遇險,是少年揹著她三天三夜逃離魔窟,甚至差點死在綁匪手中。
他說他叫孟司晨。
如今也是剛好三週年的時間,對方讓她滾。
原來時間真的會讓人變得面目可憎。
「我會離開。」
從回憶中抽身,沈思寧果斷拿起筆簽字。
「從今往後,兩不相欠。」
孟司晨松了口氣:「那就好。」
只是他才剛說完這句話,就瞧見二樓的女管家李念兒站在樓梯上,費勁推出來一個行李箱。
「少爺,老宅那邊打電話說要沈小姐儘快離開,所以我已經幫她提前收拾好了……呀!」
她在驚呼聲中,很拙劣地崴了腳。
於是沈思寧的行李箱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