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巨債

冰冷的急救室外面，鐘歆瑤心急如焚地等了兩個多鐘頭。

蒼白的燈光打在她沒有血色的臉蛋上，像一層凝霜，帶走了肌膚上所有的溫度。她的身體微微發抖，仿佛很冷，她的雙手冰冷，局促不安地握在一起，生怕弟弟和阿慶有生命危險。為了給他們急救治療，她已經把銀行卡中所剩無幾的所有錢拿出來了。

好在給保姆治療的醫生出來時表情輕鬆，阿慶雖然手臂骨折，但身體其他部位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打上石膏養一個月就能康復。

而給小濤急救的大夫走出急救室時，表情卻很嚴肅。

這讓鐘歆瑤忐忑的心更加懸了起來。

「醫生，我弟弟怎麼樣了？」

「你弟弟的鼻骨碎裂，還有輕微腦震盪。但是，你弟弟流血不止，不太正常，他平時愛不愛出血，比如牙齦，鼻血？」

「他偶爾會流鼻血，但次數很少，家人一直以為是空氣太乾燥，小孩容易上火導致的。難道是身體有更嚴重的問題嗎？」

「我建議給你弟弟做一些全面的檢查。」

鐘歆瑤點點頭，醫生給開單子，她火速去交款，但是檢查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

小濤被止血之後，推進了一間病房，這個夜晚，她和保姆一起在小濤的病床前度過，為了省錢，阿慶堅持不要住病床，手臂痛得苦不堪言的時候，就吃兩片止痛藥。

第二天下午，醫生的診斷結果出來了，卻給鐘歆瑤帶來致命一擊。

「根據詳細檢查，你的弟弟患有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

「這是什麼病？能治好嗎？」聽到骨髓二字，她心中便產生不祥的預感。

「這種病主要是髓系細胞分化發育異常，血細胞減少，造血功能衰竭。通常發病緩慢，少數發病急劇，很大部分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患者會轉化為白血病，因此非常危險。你弟弟還在初期。其實這種病沒有太有效的治療方法，最好的辦法就是骨髓移植，有骨源就做手術。」

「需要多少錢？」

「手術費加上藥物，至少要幾十萬能下來，四十萬打底。骨源，也不好找啊……」

「那麼，在骨髓移植之前，他能做哪些治療？」

「只能服藥，和輸血。」

「那就先化驗我的骨髓吧！我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他只有我這一個姐姐！」

鐘歆瑤焦急地做了骨髓檢驗，分分秒秒祈禱能匹配成功，可是命運又讓她失望了。骨源，只能靠等。

她不能坐以待斃，不能拖延時間了，巨額的債和弟弟的病都不能等。弟弟和保姆出院後，她回到家從遺物箱中拿出父親的舊手機，她按照父親手機上備註詳細的通訊錄一通電話一通電話地打給父親生前的朋友和生意夥伴，希望念在多年的交情，有人能借給她一筆錢。可是連續打了幾十通，都遭到拒絕。父死如燈滅，鐘家已經欠了巨額外債，在別人看來就是個銷金窟，一對弱勢子女看起來連償還債務的能力都沒有，誰還會硬著頭皮拿錢扔進無底洞呢。

更有很多曾經和父親稱兄道弟的商人，現在打電話，一提是鐘振庭的女兒，對方馬上就掛斷，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她只好一家家登門拜訪，好心的還能讓她進個門，態度差的則連罵帶挖苦，像看見掃把星似的趕走她。

這是最後一家，也是父親生前走動最多，受過父親恩惠最多，也最想和鐘家攀親的一家。

鐘歆瑤被主人客氣地請進門，傭人還給她送上咖啡和小點心。

但是她已經沒有往日的自信和落落大方，坐在棕色的大沙發上有些手足無措。

其實她知道，這個姓齊的伯父是拿不出多少錢的，他的公司外圓中空，年利潤並不高。但是能先借一點生活費，哪怕幾千塊暫時應急也好。她的存款在醫院耗光，家中最基本的生活費都沒有了。

齊伯父一臉溫和地坐在對面，他的兒子齊展榕目光癡癡地坐在她身側，樣子竟似乎比她還緊張。

齊展榕一直愛慕著她，如果鐘家沒發生意外，齊伯父可能都要帶著兒子上門提親了。但鐘歆瑤雖對齊展榕頗有好感，卻無關男女之愛。他們從小就認識，但對她而言他只是鄰家哥哥般的存在。

他是一個非常溫順柔和的男子，十分秀外慧中，白白淨淨斯文儒雅，還很靦腆，見到她總會臉紅。

她甚至常常覺得這個男人太乖了，乖得像一個嬌羞的少女，否則，他也不會愛著她這麼久都不敢當面表白，唯一一次告白都是他父親到鐘家傳話的。但是，鐘歆瑤的父親卻很看好他，因為他夠溫柔夠本分，如果能做她的丈夫，她一定一輩子不會吃虧。只是現在，門不當戶不對，想必，齊家也不再惦記她這個一屁股債的兒媳婦了。

「歆瑤，你們家現在還欠多少債？」齊伯父問。

「我們家的別墅拍賣了四千萬，是被帝國集團的董事長閻希夜買走的。這筆錢被分配給一些債主後，我們還剩六千萬的債，其中有一千萬的高利貸，還有五千萬是欠閻希夜的。」

「這就有點奇怪了，閻希夜拍走了你家的別墅，為什麼不直接用這筆錢抵他自己的債？」

鐘歆瑤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就喜歡我們家欠他的，讓我們一輩子都還不上他的債，喜歡我們被他踐踏在腳下永不翻身的感覺。」

「這倒也是，閻希夜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太狠了，把你們家害的這麼慘，可以說是家破人亡。不論上一代有怎樣的恩怨，你和弟弟是無辜的！他應該放你們一馬……閻希夜佔有你們家的大別墅後的第二天，就在那開了一場海天盛筵，豪華派對，聚集各路名流慶祝炫耀，聲稱是去除晦氣，哎，真是對剛死的人大不敬。」

「無所謂了，反正，那兒已經不是我的家了。」鐘歆瑤苦澀地笑笑。

「可是，你父親當初怎麼會以個人名義向閻希夜借五千萬呢？這一點我很想不通。」

「這是一個陷阱，閻希夜早就設計好圈套讓我父親跳。在我父親還不知道他是為了復仇而來的時候，被他拉進了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