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喜之日下

無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夢到了馮嫣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伸出雙手，渾身是那刺目的液體朝自己求救，可是自己就那麼直直的站立在風中，冷冷的看著她倒下，咽氣，甚至死不瞑目……

見躺在床上的無霜擰著秀眉，白皙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站在一旁的蘭秀暗自揣測著她是否做了噩夢，急忙叫醒她。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啊！」

一直在夢魘裡掙扎的無霜感覺自己怎麼也找不到出口，蘭秀急得沒有辦法，只得出手搖晃她的身子，才將無霜從睡夢中驚醒。

醒後的無霜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平復了睡夢中驚慌的情緒。見無霜清醒，蘭秀急忙掏出帕子，細心擦拭無霜額上的汗珠。

「小姐，您怎麼了？是做惡夢了麼？」

無霜閉著眼睛，蹙著秀美，頻頻呼吸，安撫著內心的驚惶。自從馮嫣死後，她經常會被這個噩夢所困擾。她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對於馮嫣還是有著一絲愧疚的，畢竟，她是真心的對待自己。可恨的是，她卻有著那麼一個陰狠的父親！

曾經不知多少次，她都試圖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不是她的錯，是馮家欠她的！

思及此，她晶亮的眸子裡隱約閃爍著仇恨的光芒，再看看手上戴著的白玉鐲，那是馮嫣送給她的。既然人已逝，物也非，馮嫣也是代父受過，她是不需要愧疚的！

見無霜不答話的樣子，蘭秀知道她有心事，遂乖乖的站在一邊，不再多言。

「蘭秀，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蘭秀看了一眼桌上的漏沙，道：「回小姐的話，現在已經是申時了。」

申時？那不就是下午三點到五點麼？還好她以前看過古代時辰的名稱，有印象，不然，說這麼個時間誰知道啊？

「那個叫菱紗的姑姑還沒來麼？」

蘭秀搖了搖頭，那女人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來呢，明明說好一個時辰，現在連人影都見不著了。

無霜沒有再說話，只是伸長了手臂，蘭秀立即握住她的手，扶她站起身來，還幫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及頭飾。剛剛整理完畢，紗簾那頭就傳來了一道沉靜的女聲。

「奴婢闕婉蓉攜幾名宮人求見皇后娘娘！」

無霜和蘭秀相互望了一眼，一同走到了大廳。只見地上跪著六名女子和六名內侍，雖不知道他們的來意，但是，無霜也不好意思叫他們一直跪著，都免了禮。

「娘娘，奴婢是闕婉蓉，是被菱總管安排到這兒來服侍娘娘的，身後的這些人從此也都聽從娘娘使喚了。」

無霜點了點頭，這名喚婉容的姑姑看上去年紀稍長，卻是文雅端素，感覺挺平易近人的。接著，她將視線調到了婉容身後的一個宮女身上。

「這位是？」

「回娘娘的話，她是剛進宮不久的宮女，名叫雲舒。」婉蓉解釋道。

雲舒？無霜細細品味著這兩個字，心想著：這倒是個好名字了……

「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雲卷雲舒……你，抬起頭來。」

名喚雲舒的宮女緩緩抬頭，雖然眼裡還有一絲的緊張與害怕，但是，那小家碧玉般的可人容貌還是讓無霜覺得她有一種別樣的美。

「雲舒，你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的話，奴婢剛過完十七的生日。」雲舒答道。

「十七？和蘭秀一般大呢。」

這古代的女子，若是到了十八還沒許配人家，只怕就要被笑是「老姑娘」了，她這副身子雖然是十八歲的，只是她的靈魂，早已不在這個愛做夢的年齡了……

「娘娘，時辰不早了，皇上還在戲臺那兒等著咱們呢。」婉容在一旁恭敬的提醒著。

聞言，無霜站起身來，在婉容的帶領下走到了戲臺那邊，臺上台下一陣熱鬧，無霜等人走到皇甫昊辰面前，向他行禮。

「無霜見過皇上。」

她微微欠身，原本正在看戲的昊辰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說了一聲「坐」，那種輕蔑的語氣讓坐在一旁的後宮女子掩嘴訕笑。

無霜絲毫不理會她們的嘲諷，逕自坐在了昊辰旁邊。

「皇后怎地來的這麼晚？」他狀似隨意的問道，大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眼睛還是直直的看著戲臺。

「回皇上的話，無霜有些不舒服，小憩了一會兒，故而晚到，還望皇上恕罪。」

她的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知道眼前的男子並非真心的關心自己，這樣的表面功夫，不過是做給台下那些人看而已。

「那現在呢？感覺好點兒了麼？」

昊辰轉過頭來，狹長的鳳目緊盯著無霜，看得無霜心頭微微一顫。

好淩厲的眼神！

無霜斂下心底一樣的感覺，唇角的笑意絲毫未減。

「多謝皇上掛心，無霜好多了。」

無霜在心裡暗笑著：他這是要演戲麼？也好，她不介意陪他演一齣好戲。

就在二人眼神交匯時，一位長相美得妖豔的女子腰身款款的走到他們面前。

「臣妾給皇上和‘新皇后’請安！」

昊辰見到來者後，原本冷俊的面容柔和了一點兒，無霜猜想：這名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想必不一般吧？只不過，那「新皇后」三個字聽在耳裡，實在是讓人有些不悅。

「起來吧。」

女子恭敬的謝過昊辰，站起身來，昊辰伸過手，女子嬌媚一笑，將手放到他的掌心上，任由他牽著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

一直保持著輕淺笑意的無霜還未發火，站在一旁的蘭秀已經皺起了眉頭，她正欲上前說些什麼，無霜立即伸手拉住了她。

「不知這位是？」

「哦，朕都忘了，你們還不認識。」說著，他將酒杯遞到了女子手中，女子歡喜的喝下了杯中的酒，然後低頭吻了他，把酒喂進去。

望著眼前二人的親密，無霜看了看臺下的群臣，他們依舊自顧自的熱鬧，仿佛對這一切似乎習以為常。

待女子戀戀不捨的離開昊辰，還一臉撒嬌的看著他。

「皇上——您不是要向皇后介紹臣妾的麼？怎麼還不說呀？」

那嬌嗲的嗓音令無霜不悅的蹙了蹙眉，也讓蘭秀鄙夷的揉了揉雙臂。只見昊辰輕輕掐了掐女子的臉蛋，才轉頭看向無霜。

「皇后，這位是德妃，你入宮之前，都是她代為執掌鳳印。」

「呵呵！原來你就是傳說中那位明豔照人的淩德妃呀！果然是美豔動人，連身為女子的我，也不禁要被你給迷住了呢。」

「娘娘過獎了，臣妾哪兒比得上娘娘那‘天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嬌容呢？」

說著，德妃還不忘掩嘴輕笑，那輕視的目光一點兒也不遮掩。

「德妃說得極是，不過，自古紅顏多搏命，可見，長得漂亮也不一定是件什麼好事。尤其是像你這樣的花瓶女，恐怕就更要當心了。」

德妃面露驚訝，秦無霜居然沒有被她激怒？雖然她不懂她口中所說的「花瓶女」是什麼意思，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詞，這讓她不由得冷下了俏顏。

無霜心知昊辰根本就無心邀請自己過來看戲，遂藉口自己身體不舒服，欲先行回宮。

「皇后的身子真的不要緊麼？」昊辰盯著她問道，總感覺眼前的女子有些特別，似乎不若他之前聽到的那般。

「皇上別擔心，或許是今天有點兒累了，所以……」

聽完她的話，昊辰鬆開圈在德妃腰際的手，朝她遞了個眼色。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德妃還是順從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無霜正在納悶昊辰為何讓德妃下去，豈料昊辰轉而拉住她的皓腕，還把身子湊到她面前。

「不管你是真不舒服，還是假不舒服，現在你都得乖乖的給朕呆在這兒！」

由於他說話的時候唇角上揚，身子又是前傾的，那個樣子在別人看來，就像是帝后在說悄悄話一般的親密。

聽著他這近似命令的話語，無霜心裡雖是不悅，但也知道不能拂了他一國之君的面子，只得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