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徐婆子好歹養你一場,常言道生恩不如養恩重,你怎能毫不顧忌母女情分,對她如此趕盡殺絕?」
耳側的各種吵鬧聲交雜在一起,穆芷青只覺得腦子疼的像是要炸開。
是誰在說話?
為何這聲音如此熟悉……
她重生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猛的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方才說話的少女。
穆婉兒!
這個搶了自己的人生,害的自己淪落至此的女人。
穆芷青眼神怨毒的盯著她,恨不將其扒皮削骨。
在被楚燕暉折磨的那麼多年裡,穆芷青就是靠著對穆婉兒的一腔怨恨活下來的。
還來不及反應,穆芷青就聽到伯夫人不悅的呵斥聲:「芷青,你已經是伯府的小姐,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婉兒還在給你說話呢,你左顧右盼的幹什麼?」
這一聲斥責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面前跪著的女人穿著破爛不堪,身上還滲著血跡,再搭配上她泫然欲泣的表情,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可憐的意味。
但穆芷青對她可不會有半分的同情。
當年這個女人被穆婉兒的親生母親收買,將剛下生的她偷偷帶走,從她有記憶起什麼髒活累活都是她來做,稍不順心便非打即罵。
偏偏所有人都還覺得自己是被這女人養活了一番。
後來即使她被伯府找了回來,在穆婉兒明裡暗裡的幫助下,徐婆子不僅沒有得到任何教訓,反而還得了銀兩賞賜。
從這以後,徐婆子徹底成為穆婉兒最趁手的工具。兩人一步一步讓回到伯府孤立無緣的她徹底被父母厭棄,然後再親手將她推向了惡魔的深淵。
伯府只在意聲名和臉面,怎麼會在意她心中的不痛快,沒有人想知道徐婆子對她做下的惡事,沒有人在乎她有多麼想要報這個仇。
若是可以,她想用最殘忍的手段將徐婆子一遍一遍的折磨致死。
就像前世楚燕暉待她一般……
穆芷青突然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來。
她到底是與楚燕暉夫妻這麼多年,日日在那樣的惡魔身邊,心理也跟著陰暗起來了呢!
既然上天賜予她重活一世的機會,那她一定要讓所有人看著,穆芷青會活的多麼漂亮,會讓這些該死的人,一個個的受到他們應有的報應。
「穆芷青,母親跟你說話你當聽不見是不是,在鄉下這麼多年真是學了一身惡習,你什麼時候學到婉兒的十分之一,我也算是知足了。」
伯夫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那眼神彷彿是在看著一攤爛泥一樣。
穆芷青毫不在意的對上她的目光。
若是前世看到伯夫人這種表情,自己心中不知該慌張無措成什麼樣,可現在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自卑敏感,想要得到父母關懷的小可憐了。
她撫了撫自己的衣袖,衝伯夫人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母親息怒,女兒只是看到徐婆子,想到了許多事情,一時間才忘了規矩,以後女兒一定會將母親的教誨銘記於心,萬不會辱沒了咱們伯府的門楣。」
許是沒想到穆芷青突然變得這麼知禮數,伯夫人一時間覺得自己也不好再過多訓斥,轉而與她商討起徐婆子事宜。
「芷青,關於徐婆子,你怎麼看?」
伯夫人看了眼徐婆子,有些嫌惡的移開目光,隨即皺眉看向穆芷青。
聽著江氏這般問,穆芷青突然一笑,而後開口:「這事當然全憑母親做主,只是自從回到伯府,女兒每每想到若不是這惡婆子貪圖錢財,女兒也會像姐姐一樣在母親膝下承歡,晨起向母親請安,病時為母親奉藥。是她,生生阻斷了我們的母女情緣,若不是意外被尋回,女兒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見到母親……」
說到這裡,穆芷青淚水漣漣,身體忍不住的發抖,聲音哽咽到再也說不下去。
伯夫人原本有些漠然的眼神也瞬間熱烈,紅了眼眶,是呀,下邊站著的原本是她懷胎十月吃盡了苦頭才生下來的女兒,就是因為這個徐婆子,母女分離。
江氏再看向許婆子的眼神凌厲。
驟然被那股充滿殺意的視線盯住,徐婆子一愣,原以為穆芷青已經被自己養成了麵糰一般的性子,因此哪怕當年的事情被揭穿,她也沒有多擔心。
可如今,看著面前的穆芷青,徐婆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穆芷青說完以後江氏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心疼愧疚之色。
徐婆子一下子就急了。
忙一邊磕頭一邊道:「夫人饒命啊,老奴當年的確鬼迷心竅將二小姐帶回去,可這麼多年來一直將她當成親生孩子養著,還請夫人看在老奴勞碌多年的面子上饒了老奴吧。」
說罷一邊哭一邊朝著穆芷青跪爬了過來:「青青,你這孩子好狠的心啊,雖然我家中條件不比伯府,可我也沒有虧待過你,我們二人從小相依為命,我也早就將你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若非知道她才是那個人柺子,旁人看到這場景恐怕都要以為穆芷青才是那個罪大惡極之人了。
穆婉兒聞言也急忙反應了過來,溫聲細語地替徐婆子幫腔道:「母親,當初的事情雖然徐婆子有錯,可她也算是養了妹妹一場,所以還請母親看在妹妹面子上對徐婆子從輕發落吧。」
說罷又回過頭來對著穆芷青一笑道:「妹妹剛回府中,無論是伯府,還是妹妹的名聲,打死徐婆子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人家外人不瞭解內情,還以為咱們伯府是多麼冷情的人家,別人幫咱養了十幾年孩子,咱們卻這樣不知感恩。」
她笑的溫柔,就好像真的是一個溫和的大姐姐在替不懂事的妹妹著想一般。
「要我說啊,咱們不僅不能罰了徐婆子,反倒還得給些賞銀,客客氣氣的將人送出去,如此才能顯出咱們伯府的氣度。」
她這話說的與前世一模一樣,穆芷青眼角微微挑起,看著這女人的惺惺作態,只覺得有意思。
果然,一聽到這番言論,原本還皺眉準備狠狠處置徐婆子的江氏改了主意。
「婉兒說的沒錯,當年的事情到底已經過去了,這徐婆子兒孫皆亡,想來也是罪有應得了,若再對她趕盡殺絕,反倒要讓讓人說伯府不容人了。」江氏說完嘆了口氣。
穆婉兒見狀親暱的挽上了江氏的胳膊。
在她身邊撒嬌的道:「娘這般為妹妹考慮,妹妹可要好好謝謝娘啊。」
江氏受用的將穆婉兒的手握在手中。
兩人一副母女情深的樣子,毫不顧忌旁邊還坐著自己的親生女兒。
也半點沒有要徵求她意見的樣子,就這麼輕描淡寫的為了伯府的名聲放過了這個作惡的徐婆子。
「是,全憑母親做主,女兒沒有異議。」
聽到穆芷青的表態,江氏受用的點點頭,讚賞的看了她一眼。
「你倒也是個明事理的孩子。」
這一句話落在穆芷青耳中是不痛不癢,但是落在穆婉兒耳中確實如臨大敵。
穆婉兒皺眉看了一眼穆芷青,眼神一轉開口道:「對了母親,既然這徐婆子年紀也已經大了,不如就在府中給她尋一個差事,豈不是更能讓人讚譽咱們伯府美名。」
說罷這話,她眼角勾著笑意瞥了一眼穆芷青,那眼神意味深長,彷彿在說,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穆芷青眼底含著笑意,戲謔的看了她一眼。
這是想逼她在伯夫人面前發怒?
現在再回頭來看,當年覺得穆婉兒種種難以抵抗的手腕,竟然都是如此的小把戲,可是前世,就是這女人使得小手段,將自己逼成了那樣。
「芷青,這事你怎麼想的?」
「芷青也覺得婉兒姐姐說的有幾分道理,為了我們伯府著想,不如就在府內為她尋一份差事做吧。」
伯夫人似乎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識大體,不由得又讚賞的看了她一眼。
徐婆子見狀心頭大喜,忙朝江氏磕頭道謝:「老奴多謝夫人心善,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日後下輩子一定當牛做馬好好伺候府上的主子。」
江氏喜歡被人捧著的感受。
因而這會那怕依舊厭惡徐婆子,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