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孩

「沒呢，趕緊唱吧。」李明徹叫了一聲，下一首歌，正好是《雨一直下》。

賀林清對著麥克風唱了起來，這首歌他曾經唱過很多遍，但唯有這一遍，他竟然有種感同身受的滋味，可這滋味來得很沒來由。

一首歌吼完，賀林清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直接仰在沙發上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依稀醒來，只見陽光從貼著窗花紙的房間裡透了進來，面前的電視早已經恢復了初始模式，賀林清推了推其他幾個人：「我說，天都亮了，咱們走吧。」

宿醉清醒之後，頭總是格外疼，幾個人出奇一致地捂著頭，走出了KTV 。

賀林清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從走出KTV這一刻開始，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完全不同了，他以後要面對的世界，絕不僅僅是眼前這一方小小天地了。

甫一回到學校，賀林清就趕緊回到宿舍，換了一身乾淨一點的衣服，歷練這幾年，賀林清實在看慣了人和人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他現在的心情說不出的平靜。

沒想到剛換好衣服，走出寢室，就看到了劉淩，後者不屑地吹了一個口哨：「喲，這不是賀林清麼？怎麼著，今天不用撿垃圾了？你這身衣服不會是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吧？」

他一邊放肆地大笑著，一邊用逡巡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賀林清。

劉淩不是不識貨的人，他自然看得出來，賀林清身上這一身休閒西裝，就是那天購買的衣服之一，很快，他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鳥槍換炮了啊。」

之前，他就聽說了賀林清中了獎券的消息，如今看來是真的了，他倒也沒有感覺多麼嫉妒，畢竟買點奢侈品的錢，他還是不放在眼裡的。

賀林清也懶得搭理劉淩，他直接離開了男生宿舍，今天沒有什麼事兒，他想好好散散步，讓腦子清醒清醒，順便想想，接下來的時光，該怎麼度過。

時間，對他來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值錢的東西，寶貴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可以浪費。

賀林清穿過了畫廊，這是藝術學院學生的最新作品，這些畫作，畫得確實不錯，可惜沒有什麼靈魂，以他看慣世界名家作品的眼睛來看，連多看一眼的價值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賀林清看到了一個白衣女孩，女孩坐在一張畫架之前，她神情專注地盯著畫布，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東西。

女孩很美，和藝術學院其他的女生身上的俗美不同，她身上有種特別獨一的美，就好像燦烈陽光中的那一抹慘澹一樣，實在有些震懾人心。

賀林清一下子看呆了，他實在難以形容心中的感受，待他回過神來的一瞬間，他突然發現，那女生也在盯著自己。

四目相對良久，女生先開口了：「我能給你畫一張畫麼？」

她的聲音有些生澀，似乎剛學會說話一般，但又帶著別樣的韻致。

這樣的要求，賀林清沒辦法拒絕，他有些局促道：「我……我需不需要擺什麼動作？」

「做模特很累，你可以坐在那兒。」女孩抬了抬下巴，目光所向，是一張長椅。

賀林清便按照女孩所說，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他甚至不敢看女孩灼灼的目光，低頭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女孩白裙子上的一抹油彩，這油彩給女孩增添了幾分生動之色。

她執著筆，在畫布隨性勾畫著，不多時，女孩停了筆，將那張畫放到了賀林清面前。

只見畫上的人，根本就不是賀林清，而是一個倉皇無措的孩子，仰望著天空，眼神中的那抹迷惘，一下子觸動了賀林清。

女孩將東西收拾了起來，她背起寬大的畫架：「我剛才看到你的一瞬間，就看到了這個畫面，不知道為什麼。」

在這副畫裡，賀林清確確實實看到了自己，他突然意識到，被懲罰的這幾年，與時間一起消磨得，還有自己的抱負、夢想，就在現在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他要做什麼。

「喂，你好。」女孩接起了一個電話，她的聲音微微一顫抖：「你說什麼，我爸出車禍了？在哪個醫院！」

女孩的聲音一下子在賀林清耳朵裡炸開，賀林清馬上回過神來，女孩的驚慌失措，一下子撞進了他的眼睛裡，他下意識站起來，用十分平和安定的話語道：「別急，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