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翌日。

　　沈念薇從女夫子那裡下了課，回來的時候一直悶悶不樂。

　　蘇芸汐心下狐疑，問了好幾回都沒問出來。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哭喪著臉，問：「孃親，爹爹是不是要納妾了？」

　　蘇芸汐心中一凜：「誰跟你說的？」

　　「一個姐姐，」她難過道：「那個姐姐還說她有了小寶寶，等小寶寶出生了，孃親就要被趕走了。」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念念不要孃親走，念念不要和孃親分開……」

　　蘇芸汐連忙把女兒抱到懷裡輕哄：「不會的不會的，沒人能趕走孃親。孃親和念念，會一直在一起的。」

　　「我們出去放紙鳶好不好，念念新買的蝴蝶紙鳶都還沒有飛過呢。」

　　沈念薇哭皺的笑臉終於舒展開來。

　　兩人拿著紙鳶到了城郊，春日的暖風夾雜著花香遠遠吹過來，河岸已經有不少來遊玩的少女。

　　到了這裡，沈念薇臉上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

　　正當兩人玩得開心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蘇芸汐眼前。

　　是葉芊芊，她一手扶著腰，一手撫摸著小腹，微笑道：「姐姐。」

　　蘇芸汐眼神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神色不變：「當不起。」

　　「當得起的，」葉芊芊笑盈盈地開口：「且不說這孩子的父親……就是為了你當年的救命之恩，我喚你一聲姐姐也是應該的。」

　　「姐姐的女兒可真是冰雪可愛，」葉芊芊笑道：「可惜妹妹我沒這個福分，生不出這麼可愛的女兒。郎中說了，我肚子裡這個，是個兒子。」

　　她自顧自說著：「不過話又說回來，身為妻子，不能為夫君生出繼承家業的兒子，女兒再冰雪聰明，也是沒用。不過現在好了，姐姐做不到的事，我來做。」

　　「誰讓你來這的？」

　　一道陌生的男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蘇芸汐擡頭看向來人，只見一臉陰沉的沈青雲身後，跟著一個神色緊張的男人。

　　男人眼疾手快地把葉芊芊猛地往後一拽，而後責怪道：「你怎麼跑到這來了？這是沈大人的妻子，是你能衝撞的嗎？」

　　葉芊芊雙眼微紅，難以置信地看向沈青雲。

　　然而沈青雲看都沒看她一眼，像不認識她一樣。

　　徑直走到蘇芸汐身旁，聲音關切：「芸汐，你和念念什麼時候來的？我今日恰好與幾位舊友來此處踏青。」

　　蘇芸汐眼神輕飄飄掠過被陌生男人拽著的葉芊芊。

　　沈青雲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往前一步擋住了她的目光，解釋道：「這位是周公子，她是周公子帶來的，聽說是醉香樓的雅妓。她沒有惹你不開心吧？」

　　聞言，葉芊芊臉色瞬間蒼白。

　　楚楚可憐地看向沈青雲，然而沈青雲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那個所謂的周公子連忙向蘇芸汐道歉。

　　之後，又在沈青雲的眼神示意下著急忙慌地把人拉走。

　　葉芊芊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

　　蘇芸汐靜靜看著破綻百出的幾人，心裡只剩冷笑。

　　沈青雲就這麼自信她看不出兩人的關係？

　　沈青雲見葉芊芊走了，一直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回頭看著蘇芸汐。

　　「不是說好我們一家人挑個時間過來玩嗎？你怎麼今天就帶念念來了？」

　　蘇芸汐看著鬆了一口氣的沈青雲，覺得有些好笑：「你總是忙，等你忙完，春天都過去了。」

　　沈青雲神色一僵，「是我不對，我以後一定多抽時間陪你和念念。」

　　不遠處的葉芊芊聞言，臉色更加難看，幾乎要哭出聲來。

　　沈青雲裝作不經意間瞟了她一眼，便朝自己女兒的方向走去。

　　沈念薇回頭看到沈青雲，高興得兩眼發光。

　　「孃親果然沒有騙我，爹爹忙完了就會來和念念一起玩。」

　　沈青雲笑得溫柔，「爹爹天天都想著念念和孃親，以後一定多多陪你們。」

　　蘇芸汐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接話。

　　從前做不到的事情，又哪能指望以後？

　　玩了一個下午，一回到府中，凳子還沒坐熱，沈青雲又被自己的心腹叫走。

　　好在沈念薇也已經習慣了父親的忙碌，見他離開，不吵也不鬧。

　　只是兩隻手緊緊摟住蘇芸汐的脖頸：「孃親，春天都要過去了，爹爹今年還能陪念念放紙鳶嗎？」

　　蘇芸汐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問：「你爹爹忙。若是以後只有孃親陪在念念身邊，念念會難過嗎？」

　　沈念薇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奶聲奶氣地開口：「爹爹不在的時候，念念和孃親一塊玩也很高興。」

　　「所以念念不會難過。」

　　看著如此乖巧的念念，蘇芸汐心裡又高興，又有點不是滋味。

　　她一直想要念念有一個開心完整的童年，然而如今，她終於還是做不到。

　　要是沈青雲沒有背叛自己的誓言，該有多好……

　　正在此時，侍女驚鵲走了進來，遞過來一個小木盒子。

　　「夫人，剛才外頭來了一個小丫頭給的。她說無論如何一定要交到夫人手上。」

　　蘇芸汐讓她把念念帶下去。

　　盒子一開啟，裡面厚厚一疊紅色的桃花貼。

　　紅紙黑字明明白白地寫著葉芊芊的名字和日期，每一張都有沈青雲的私印。

　　有多少張桃花貼，就有多少日，沈青雲陪在葉芊芊身邊。

　　蘇芸汐手忍不住發抖，只覺得心口堵著一塊巨石，墜得她生疼。

　　一生一世一雙人。

　　多可笑啊。

　　蘇芸汐把那一疊桃花貼復又完完整整地放進盒子裡，動作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冷靜。

　　她剛把盒子放好，沈青雲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