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學琴

臘月初的時候，鳳離兒帶著獨孤昱搬進了王府裡。

「沁兒，以後可要好好跟著你鳳姨學習琴藝呢。」老王妃攬著冰沁笑著說道。

「老王妃，您且放心吧，咱們沁兒那麼聰明，一定一鳴驚人。」坐在下面的鳳離兒自信滿滿的笑著，不說這是她侄女兒，就是不懂音律的人經過她的指點，都會有所突破的。

「是啊，母妃，您就放心吧，離兒當初可是被稱為琴仙的。」一向溫柔可人的王妃一碰到鳳離兒便露出原本爽朗的性子來。

「瞧瞧你們倆，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親姐妹呢。」

老王妃笑呵呵的，王妃這個兒媳婦她是越看越滿意，想起當初自己先人一步就不由得意，真是越老越像個頑童呢。

冰沁悄悄注意著自己的祖母掩嘴輕笑，其實父王母妃那一段往事她也是有所聞的。這還是當初身為鬼魂遊蕩的時候，無意間聽見母妃身邊的杜嬤嬤說起來的呢。

當初王妃華芸還在閨閣裡時，就素以爽朗大方在一眾貴婦圈裡出名的。及笄後更是引得多家兒郎的追捧，提親的人快將鎮國將軍府的門檻踩塌了。

那時的王爺也是個愣頭小子，在一次賞花宴上偷眼瞧見了灑脫的華芸，便陷入了情網中。追問身邊的那些人才得知是鎮國將軍的掌上明珠。待他一回家便央了他母妃向華府提親。

老王妃也是聽過華芸的好名聲的，是以便立刻決定前去華府提親，還要親自去。當時還是王府裡當家主母的王妃，能親自去提親，可見是有多重視。

於是前腳剛和華府交換了賡貼，後腳當時的大皇子，如今的皇上也差人上了華府的門提親。真真的驚險，不是快那一步，華芸如今已是問鼎皇后的寶座了。

「母妃，明兒個便讓沁兒跟著她鳳姨學習吧。至於棋，書，畫的教習再慢慢物色。」王妃看著坐在軟榻上的小女兒，甚是驕傲，「還有，咱們的小沁兒想要請個教習武功的師傅呢。」

「哦？」老王妃倒是吃了一驚，坐直了身子。「小沁兒，告訴祖母，你為什麼想學習武功呢？難不成以後還要當個俠女了？」

「祖母，才不是呢。您和母妃都是將門出身，為何沁兒就不能學了？沁兒還要保護您和父王母妃還有哥哥，鳳姨，獨孤叔叔，昱哥哥還有二叔二嬸娘好多好多的人呢。」冰沁扳起手指算自己要保護的人，引來一陣陣的笑聲。心裡想著，這也算是彩衣娛親了吧。

「好好好，難得我們沁兒有大志向，祖母便同意了，明兒個便讓你祖父幫你找個好的教習。」冰沁的一番話讓老王妃笑的合不攏嘴。

第二天剛剛用完早膳，冰沁便帶著綠綺花晴兩丫頭去了鳳離兒所住的桃花塢。

遠遠的便聽到一陣琴音，冰沁停了下來，駐足傾聽。

難怪鳳姨被世人評為琴仙，冰沁雖不會琴，卻也覺得心裡一片澄淨，如沐春風。

緩步輕移，那白衣如仙飄然入畫的女子一臉的淡漠，大千繁華任你怎樣，我心如煙雲。

一曲彈畢，鳳離兒才輕輕張開了眸子，眼裡如同新生嬰兒一般純淨，看的冰沁猛然一陣。

「小沁兒來了啊，快來。」

冰沁忍不住扶額，實在是不知道要怎樣修煉才能如同她家鳳姨一般，轉換自如。

「鳳姨。」冰沁蹲身行了禮。

「沁兒啊，以後再來不許行禮了，你不嫌煩，我還嫌呢。」拽過冰沁，鳳離兒威脅著。

雖然一早便知道鳳離兒不拘小節，可是這樣的性子別說是華國了，便是整個因黎大陸你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了吧。

「昱哥哥呢？」冰沁沒看到獨孤昱便詢問鳳離兒。

「他跟著你哥哥去宮裡進學了。」鳳離兒隨意的說著，「對了，沁兒，你有沒有琴？」

「昨日母妃便差人送來了一張，花晴，將琴拿過來。」

抱著琴的花晴，小心翼翼的將琴放在了琴桌上，然後重新雙臂垂下，立在了冰沁身邊。

「你們可知曉這把琴的名字？」

鳳離兒看見琴的一瞬間便吃了一驚，到底是皇家王府，隨隨便便拿出來的東西也是別人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

冰沁看到了鳳離兒眼裡的震驚，卻是實在瞧不出來這到底是把什麼琴。上一世她甚少接觸琴，也沒有看過多少描述過琴的古書，所以對琴並不瞭解。至於旁邊的丫鬟們更是不知道了，也就是看起來像是挺精貴的。

遂冰沁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對了，你身邊這個小丫頭是叫綠綺吧。」鳳離兒拿眼瞧著站在冰沁身旁的綠綺。

「是叫綠綺。」冰沁迷茫的應聲，這和綠綺有什麼關係呢。

「這琴便同樣也是叫作綠綺。你瞧，這琴內的銘文：桐梓合精。便是說桐木梓木結合的精華。」鳳離兒摸著綠綺解釋道。

冰沁也吃了一驚，她也曾耳聞過綠綺，卻沒想到綠綺會出現在她的手上。

「這琴還真的不適合我這個初學的人呢，鳳姨若是喜歡便拿去吧。」冰沁內心裡想著自己須得努力多久才能駕馭得了綠綺，不如送給鳳姨，倒也不會埋沒了綠綺。

「小小年紀，想那麼多幹嘛呢。你鳳姨用的焦尾，同樣是曠世名琴，就不要你這張綠綺了。且先收起來吧，換上一張尋常點的，等到學有所成時便可用綠綺了。」鳳離兒笑著點了點冰沁的額頭。

「綠綺，這張綠綺你收起來好了，瞧著你這名兒也起的厲害了喔。」冰沁朝著綠綺笑了笑，示意她先把琴收起來。

「今兒個，先用鳳姨那張普通的琴，待明兒出府挑上一張差不多的用來學習。」

鳳離兒喊了個小丫鬟抱出了一張琴。

鳳離兒本是不用丫鬟的人，只是來了王府，王妃強行指了八個丫鬟過來服侍。

待到淨了手，焚了香，冰沁端端的坐在琴桌前。

「沁兒，你可知彈琴最重要的是什麼？」一談到琴，鳳離兒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便異常的強。

「心境。倘若沒有一個好的心境，即便技巧再高超也彈不出讓人動心的曲子。還有便是感情，沒有感情的琴音卻不如不彈。」

許是沒想到冰沁如此小的年紀，就會如此通透，鳳離兒突然眼放異彩，激動的對著冰沁說了：郎朗？

「鳳姨，您說什麼？」面對冰沁的迷茫，鳳離兒盯著瞧了半天，卻又是泄了氣。冰沁卻不知是為何，覺得眼前的鳳姨好生奇怪。

「沒什麼，沁兒的見解很獨到，鳳姨卻是沒想到你如此小的年紀便會懂的這些，說的非常好。」

也不知道為何冰沁在鳳離兒面前總是掩飾不了自己，不由自主的便流露出不屬於小孩的聰明穩重。

「古人雲：彈琴實堪養性。這話不錯，彈琴是隨性的，也是一種享受，若是成為了自己的枷鎖，便沒了任何意義。今兒，鳳姨便教你基本指法，仔細看清我的手法。」

坐在冰沁對面的鳳離兒十指飛揚，卻是緩緩放慢了速度，讓冰沁的瞧的清楚。

「看到了沒？這是最基本的指法，所謂抹，挑，勾，剔，攀，托，打，摘，便是右手的指法，左手則有綽，注，吟，揉四種。待去挑琴的時候，順便將入門所用琴譜也買回來。」鳳離兒認真的向冰沁解釋，冰沁同樣牢牢的記在了心裡。這些便是自己以後用來揚名的手法，若是想要護得自己家人，必然自己先要變強。身為女子，不能同男子般奮戰沙場建立功勳，卻也有另一種場合的較量。

鳳離兒彈琴是純粹的，所以才是令人心動的。

冰沁在心裡歎著自己學琴的目的不純，不過卻也暗暗下定決心，雖然沒有鳳姨那樣的心境，但至少亦能彈出自己的感情來。

「以後每天來這裡學習一個時辰，便可回去。但是要記住，回去後，至多練習上一個時辰，絕不可多練。」鳳離兒極其嚴肅的強調。

冰沁也知道，不可能一夕一朝之間練就，遂恭敬的回答道：「是，沁兒知道了。」

「咱們沁兒的悟性極高，將來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鳳姨，才不是呢，誰也比不上鳳姨。」冰沁撲到鳳離兒的懷裡撒嬌，小女孩的羞澀可愛一展無遺。

「小沁兒的嘴可真甜，今兒先回去吧。明兒個想不想出府去呢？」鳳離兒笑著捏了捏懷裡冰沁的小臉蛋兒。

「真的可以出去麼？」自重生以來除了進宮之外，冰沁從未出過王府。雖說有聽到鳳離兒說可以出去挑琴，也只當是說一說罷了，並未當真。沒想到卻是真的可以出府，頓時激動了起來。

「當然可以了，鳳姨說話向來算數的。待會兒便稟了你母妃，明日裡帶著你出去選上一張練習用的琴，再好好的帶你逛一逛，你哥哥和昱兒明兒個也是沐休日，正好便一起出去。」

閨閣中的女子卻是甚少可以見到外面的風光，嫁了人之後則要忙著府裡一堆的瑣事，更是沒時間，趁著可以出去的時候便多出去見識見識。

冰沁回自己的浣紗院時，眼角都帶著笑，步伐也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