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我們現在面臨著突發事件,需要馬上有組織地行動起來。首先,要把這個姑娘送到醫院搶救。我要留在海灘上觀察、守候。所以,你得馬上用你自己的車,把姑娘送到醫院去……」
那男子一愣,看看葉永強身旁躺著的披頭散髮的,黑糊糊又血淋淋如死去一樣的姑娘,再一看葉永強一副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心裡就有些不爽。心想,自己在單位裡大小還是個頭,出來玩,怎麼還要聽你這個不明身份的人指揮?更何況,那具躺在地上血淋淋的輕輕地冒著白煙的姑娘,與其說是姑娘還不如說是屍體!怎麼看都更像市民在謠傳的妖怪!他不送醫院還用命令的語氣叫我送去醫院,他真以為我傻瓜來呢。
「你別把我當傻子耍!這是什麼姑娘?分明就是傳說中的妖怪!還一身血,你怎麼就不用你自己的車送她去醫院,卻叫我送?無非是怕沾汙糟你的車罷了。」
葉永強一聽,頓時揚起他的倒八字眉來,瞪圓了雙眼,一臉委屈與氣憤的表情,對著那男子,臉紅脖子粗地高聲說道:
「什麼妖怪呀?完完整整的一個大姑娘,硬把人家說成是妖怪,她要真的是妖怪,等下爬起來就先吸你的血。真是沒文化到了如此地步——把謠言當真,還把我當成小肚雞腸的的人!告訴你,要不是我兒子在附近失蹤了,我早就把她送醫院去,還用得著叫你送那姑娘到醫院?小兄弟,做人要有良心,似現在海灘邊的情形,說不定還會有什麼不妙的事發生呢,讓你離開其實是為你好!」
那男子悻悻道:
「小什麼兄弟,我好矮小嗎?用得著你來指揮我?笑話!我都不知你安的什麼心!明明地上躺著的就是市民們謠傳的妖怪,你還想利用我幫你把她送醫院去,你們到底是不是和她一路的,真令人值得懷疑呀!」
「你說什麼?簡直就是血口噴人!我似妖怪的同夥嗎?你敢再亂說,看我怎麼先把你收拾掉……」葉永強說著,一面捋起衣袖,一面圓睜著兩眼,挺起胸膛逼近去。
那男子一看形勢不妙,轉身跑了。邊跑邊留下狠話道:
「她不是妖怪是什麼?好好的天氣,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還烏天黑地的,又是爆炸又是閃電,跟著就跑出這麼個怪物來,你們護著她,絕對沒有好結果的……」
不料葉永強氣頭上的那句「似現在海灘邊的情形,說不定還會有什麼不妙的事發生呢」的說話卻成了真!和他吵架的男子剛轉過身去,烈日當頭的天空,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又是說翻臉就翻臉!幾乎是一刹那間,太陽不見了,烏雲遮蔽了天空,大地黑得讓人發抖。一道似有若無的神秘的藍光閃過,那架地效飛行器晃了晃機身,迅速閃出一團火焰,然後像被具大的無形的雙手撕裂作兩段,墜毀在海洋裡!
目睹著這瞬間發生的一切,海灘邊所有遊客都再次驚呆了。他們幾乎是自覺地靠攏,然後聚在了一起,都驚恐萬狀又不解地議論著,圍在海灘邊觀看地效飛行器墜毀的慘像。那個讓人人心惶惶的傳說不用誰提起,就已經自覺地占滿了人們的心間。恐怖、害怕、膽怯的表情,毫無保留地寫在了人們的臉上。
葉永強一看人們的表情,以及剛才過來的那個男子,正慌慌張張地融入到人群中,便慢慢向徐羅蘭靠近,轉過頭來對妻子輕聲說道:
「羅蘭,快,拿手機撥打一一零,就說這裡出大事了,叫他們趕快來。」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事實是如此呀!再說,以我所學的知識,等下那些人聽剛才過來的男子說有個妖怪在這裡,一定會將往日的驚恐化作憤怒,要發洩到躺在你面前的姑娘身上的……」葉永強的話還未說完,他正站在一塊石塊上,遠遠地,就已經看見剛才來過的男子在比劃著向人們訴說著什麼,大家很快就都把目光移到這邊來了。葉永強故作鎮定地站在原地不動,泰然自若地嚼著口香糖,嘴巴卻對徐羅蘭低聲說道:
「打通電話了沒有?快點呀,遲了就出人命案的啦……」
徐羅蘭卻喃喃道:「怪啦,移動一向信號不錯的呀,現在竟然一點信號都沒有!」
「那你不用打了,趕快拿車匙把車開過來,我在此穩住他們。」
果然,事情的發展正如葉永強估計的那樣。海灘邊,人們比手劃腳地嚷嚷道:
「天呀!這一切究竟怎麼了啦?」
「可不是嗎,接連兩次出現這麼恐怖的怪現象,看來市面上那些謠傳並不是空穴來風喔!」
「對呀,無緣無故的,天就黑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好象有個什麼罩罩住了周圍似的。更奇怪的是,沒看到敵人,沒見槍炮射擊,飛機就在黑暗中斷裂了,爆炸了,墜毀了,嘖嘖,太深不可測了,除了鬼神、妖魔之類,還真的解釋不清楚呀!」
「其實,這算什麼呢?你們不知道罷了,要知道了,一定驚恐得不知如何是好呢!」那個見過「妖怪」曾經和葉永強吵過架的男子用一種詭異的口吻道。
人們隨即靜了下來。瞪著一雙雙驚慌失措的眼睛,等待著下文在看那男子。
那男子吞了一下口水,彎起腰來,還用手做成了喇叭狀,低沉著嗓子繼續神秘地接著說:
「剛才呀,海面上不是墜落了一件什麼東西的嗎?你們猜是什麼來著?猜不到吧,竟然就是謠傳中的妖怪!」
「真的?怪不得這麼離奇啦,原來真的有妖怪呢。」
「妖——,還以為是什麼來呢,又是妖怪,哎,都這樣子說,其實累不累呀?」有人不通道。
「諸位,都別亂傳謠了,還是回家去吧。再這樣一而再,再面三地傳,本來是沒有的事,也被傳得人心惶惶了。今天的事大不了就是飛機遇上了壞天氣而出事罷了。會有相關部門來處理的,我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這人說話比較有理智,一句話不僅安定了人群無端的騷動,還提醒了別人,說要打電話報警才對,畢竟失事的是自己國家的飛機呀。
很顯然,電話是打不通的,有些人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那個說有妖怪的男子就冷笑道:
「我說,現在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打得通電話呢?只怕回去的路也走不出去呢。我說的話大家不信,但妖怪離我們並不遠,就昏倒在尖沙嘴那對夫妻的身旁,你們可以走過去看看的呀!可恨的是,我說要弄死妖怪,那對夫妻卻不肯,還要送醫院搶救呢!」
那男子的說話聲越來越憤慨。只感染得人們又迷惑起來。有人瞪大了恐懼的雙眼,默默地聽著人心惶惶的議論,看著事態如何發展;有人悽愴地歎了一口氣,悲觀失望地搖搖頭;有人則意味深長地說:「嘿,都說不能發展太快,這不,遭報應了!」說見過妖怪的那個男子手抖擻地急速地扣上衣服上的扣子,一副準備逃之夭夭的樣子。
海灘上,每個人的心裡都混亂不安、驚恐不定。一度在市面上傳得太過神出鬼沒的謠言,確實曾經令到許多人嗤之以鼻,嘲諷為沒有文化的娛樂。可現在連從事科研工作、自詡文明,並且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不得不半信半疑起來。
「你說你見過妖怪,不是在嚇唬我們吧?」一個青年問那個自稱見過妖怪的男子道。
「尖沙嘴離這裡很遠嗎?你自己可以走近去看看的呀!」那男子反問道。臉上是一副不屑於與之為伍的表情。
「對,我們過去看看,要真是妖怪,絕不能讓它活著……
「對呀,過去看看。」
人們嚷嚷著,開始往尖沙嘴走去,邊走邊喊打喊殺的咒駡,後來發展到舉臂高聲喊叫口號,終於,群情鼎沸起來。
葉永強一看這陣勢,知道再扮鎮定也沒有用,趁洶湧而來的人們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他一下子跳下石塊,他的臉色蒼白起來,神情有些緊張,畢竟群情鼎沸的人們是沒有什麼理智的,而自己這邊又僅得一人,勢單力薄,真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他彎身一把地上的姑娘抱起來,邁腿就跑。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那姑娘身沉如鐵,竟有如千鈞壓頂的感覺。才挪動得幾步,他就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他渾身被一種又恐懼又不服輸的感覺激動著,使出渾身力氣,繼續向前走去,牙齒因為出力太過而咬得發抖。他爬上碎石堆,轉頭環視一下後面仍然緊追不捨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在離他兩步遠的右後方看見了一個青年,那青年戴著眼鏡,身上穿一件T恤,頭上冒著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邊跑近來,一邊說:
「這麼變態都有的嗎?連妖怪也要搶救?還怕它害人害得少嗎?」
葉永強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可他不服那小青年損傷自己。他邊走邊嘴唇哆嗦著回答道:
「你才變態呢!什麼妖怪呀?以我所學的知識,她絕對是個姑娘,是個人……」
「什麼人呀?妖怪就是妖怪啦!大不了是只女妖怪罷了。即使是女妖也不值得救呀!你不致于連異性妖怪也狂戀吧?」那近在咫尺的青年說著,已夠手長能拉扯葉永強背著的姑娘了,就伸手過來,要拉住葉永強不准走。
可是,就在這時候,在兩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響聲。不僅是兩人停了下來,連追在後面的人群也一下子靜下來了。大家瞪大了雙眼,不知所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