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羣中間的,是個行醫的老頭,雖然是夜裏,他仍舊戴了一頂草帽,因此圍觀者並看不到他的相貌。此刻他正端坐在那裏給一個腿摔折了的小孩療傷,這孩子正疼的哭鬧個不停,只見這老頭從身邊的背篼裏拿出一貼藥膏,在一邊的蠟燭上烘烤了片刻,然後貼在了小孩的腿上,隨後又輕輕拍打了幾下。這孩子試探性的動了動腿,似乎已經全然無恙了,他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邊的父親跪下來給這老頭磕起頭來「多謝老神仙,城裏的醫館我都跑遍了,都說這孩子的腿沒救了,幸好等到您老人家,我給您磕頭了。」
皇甫凡柔看的有些疑惑,便向一邊的大姐打聽個究竟,原來這是個行走江湖的遊醫,幾十年來,每月十五日的晚上,都會來孔雀城的這個街口給民衆治病,從來都是手到病除,而且分文不收,大家不知道他從哪裏來,離開後又會到哪裏去,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稱呼他爲「老神仙」,而且聽這大姐說,這老神仙最厲害的還不是治病,而是卜卦,只是他極少會答應別人卜卦的請求,時間長了,大家似乎只記得他是個神醫了。
聽罷這大姐的話,皇甫凡柔倒沒有覺得有多稀奇,她在天魔島時便知道,烏州大地上有不少的能人異士,這些人最拿手的便是醫術和卜卦,在她看來,這些小把戲拿來糊弄一下尋常百姓還可以,對於她這種法力高深的魔族人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不過這老頭行的都是善舉,這倒是讓她有幾分敬佩。
又看了一會兒,她便找了個館子開始打發早就咕咕叫的肚子,幾碟小菜剛上桌,剛才給人治病的老神仙也走了進來,此刻店裏已經滿桌,徵得了皇甫凡柔的同意後,店小二把老神仙領到了桌邊。
「這位姑娘,老朽多有打擾了,請多擔待。」
沙啞蒼老的聲音從草帽下傳來,好像他已經非常疲倦了。
「客氣了,老人家施藥行善,被大家奉爲活神仙,能與您同桌而坐,是我的榮幸。」
「呵呵,姑娘過獎了,聽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想必來此地有要事吧?」
「哈,果然名不虛傳,方才聽街上的大姐說,您老人家極善卜卦,我來此地的確是有要事,前景如何,可否勞您老人家大駕給指點一下?」
老頭拿起酒盅來一飲而盡,隨後把酒盅拋向桌面,那酒盅也奇了,懸浮在桌面之上轉了好一會兒才落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仿佛是玉石碰撞的聲音。
「呵呵,燭火之光豈敢與星辰爭輝?恕老朽無能,實在看不透其中奧妙。」
看不透?若是真看不透,他就不會把自己比作燭火,將皇甫凡柔比作星辰了,這老頭的卜卦之術簡直到了能窺探天機的境地。只是既然他不肯說破,皇甫凡柔也不便再多問。
「老人家過謙了,算不出來也罷,倘若前程如何都已知曉,也是無趣的很。」
「呵呵,姑娘如此年紀便有此等心境,老朽佩服,天色不早了,老朽還要趕到城北的寒山寺借宿,就不叨擾姑娘用飯了,告辭。」
「天黑路暗,您老人家慢走。」
這老頭帶上幾個店裏剛做的餅子便走了,看着他離去的樣子,除了略顯疲憊並無其他特別之處,皇甫凡柔結了賬,悄悄的跟了上去,因爲這老頭剛才的卜卦術,像極了魔族的觀天法術,若真是如此,此人一定是魔族中人,烏州大地上除了她與魔尊之外難道還有別的魔族人?這可不是小事,她一定要跟上去搞清楚這老頭的來歷。
這老頭一路上走的很是急切,直到接近寒山寺山腳才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歇息。趁着這空隙,皇甫凡柔仔細打量了一下周邊的環境。
寒山寺坐落在山的最頂端,寺院周圍皆是參天巨鬆,仔細聽時,這寺院後面似乎有些水流從高處落下發出的轟鳴聲,想必這寺廟之後是斷崖,斷崖之上有一瀑布吧,如此看來,這寺院建的倒是山環水繞,頗有幾分靈氣了。
本以爲這老頭吃完了餅子便會去寺中借宿,沒想到他竟然端坐在石頭上打起座來,大有一副要在此處坐到天明的架勢,皇甫凡柔也不動聲色,只是遠遠的看着他,生怕錯過什麼景象。
這一坐就是幾個時辰,今日正值十五,空中之月由缺到漲,眨眼便是一輪圓月了。皇甫凡柔正在心裏嘀咕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突然發現林中一個黑影竄了出來,仔細一看,是一個長相頗爲英俊的公子。
他笑吟吟的走到離老頭幾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手裏搖着一根雜草,倒是自在的很。
「老人家,咱們又見面了,別來無恙啊?」
「有勞公子掛念,老朽一向都好。」
「呵呵,老人家,您這又是何苦呢?我被巫師詛咒,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才能現身,您倒好,每逢此時便跑這山下與我作對,我都跟您說了幾百次了,我去寒山寺是爲了拿回我們族人的寶物,又不是搶別人的東西,又不會傷了誰的性命,這麼多年了,您怎麼就是不信呢?您就行行好,放我過去,日後我們神羽族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這公子說的情真意切,但是並沒有打動這老頭。他捋了一下胡須,輕聲說道:「老朽並非刻意與公子作對,公子也不必瞞我,你要取的寶物正是封禁神羽族族長的關鍵所在,若此封禁被打破,對神羽族和整個烏州都是一場災難,對於神羽族的往事,恐怕公子也知之甚少,我也不便多說,所以,公子還是請回吧。」
見老頭不肯讓路,這公子搖身一晃,手裏的雜草已經變成一把利劍。
「又是這樣,那沐風就只能再一次向老人家討教幾招了,看劍!」
原來這公子名叫沐風。
說罷他便舉劍刺了過來,只是他眼神實在有點問題,沒等到老頭跟前,自己先讓地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跤,差點摔個狗吃屎。
「哎呦…..」
他喊叫着,眼看就要摔在地下,在石頭上坐着的老頭飛身而起,用手中的拐杖往他腰上一撥,將他扶了起來,而後馬上又閃回石頭上。
經過這麼一折騰,沐風也不好意思舉劍再刺了,人家以德報怨,自己總不能得寸進尺吧。
「嗨,算了算了,誰知道讓這石頭出來攪了興致,今晚不打了,沐風多謝老人家出手相助,您也早點歇着,咱們下月十五再會吧,到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哈哈,保重!」
說罷他隨手一搖,手中利劍又便作枯草,隨後衝這老者微微一笑,搖着枯草哼着小調沿山路走了。
老頭看着他離去,輕嘆一聲,隨後便保持打坐的姿勢,一直到天色泛白才緩緩離去了。
這晚發生的一切可讓躲在一邊觀看皇甫凡柔有點摸不到頭腦了,還沒弄清楚這老頭的來歷,又跑出來一個神羽族,而且那公子的法術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仔細想時又想不明白了,這小小的烏州大地上竟然有這麼多奇人異士,看來自己還是不要到處亂走了,謹遵魔尊的吩咐保護好孔雀城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這些疑惑,閒暇之時再去探究也爲時不晚,想到這裏,她催動法術,向着孔雀城凰城的方向飛速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