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紅梅怒喊:「我不是拐子,我是孩子們的親媽。你這個死胖子,少在那胡說八道。」
公安同志們可不管這些,指着三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那你解釋一下,爲什麼你自己穿的這麼體面,給孩子們穿的破破爛爛的。」
白紅梅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公安同志,不瞞你們說。我丈夫是烈士,我身上的衣服都是他活着的時候買的。」
「他犧牲之後,我一個弱女子,帶着三個孩子,日子過的緊巴巴的。我也想給孩子們穿點好的,可是,我實在是沒什麼錢了……」
白紅梅 搬出自己的身份之後,周圍人的態度,果然變得不一樣了。
胖經理摸了摸鼻子,口氣軟了幾分:「既然你丈夫是烈士,我也不好多怪罪你。」
「公安同志,她兒子弄髒了我們供銷社的布料。只要她把布料買回去,這事兒我就不追究了。」
白紅梅大驚失色,大聲尖叫:「我哪有錢買那麼多布料,你這不是訛人麼?」
她指着供銷社女售貨員,眼眶發紅:「都是這個女人狗眼看人低,要不是她說話不好聽,我兒子也不會犯錯。要買光布料,也是她買!」
女售貨員漲紅着一張臉,瞪着白紅梅啐了毒似的。她雖然脾氣不太好,但她思維清晰見過世面。思路沒有被白紅梅牽着走,而是淡淡一笑。
「經理,你照顧她們是烈士家屬,想要大事化小。看人家這意思,根本不領你這個人情呢。」
喬寶珠帶着養母躲在角落,聽見女售貨員的話,都忍不住想要叫好了。
「我服務態度不好,你們就能破壞公家財務了麼?說到底,還是你當媽的沒有教育好孩子。」
「你剛才跟公安同志說沒錢給孩子買好料子,但你怎麼有錢給自己買花嗶幾?條件再差,也不能把孩子打扮的像個……」
要飯的三個字,已經到嘴邊了。孫繼紅想起整件事都是因爲這個詞引起的,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皺着眉,語氣生硬的對那胖經理說道:「經理,她是烈士家屬,沒錢買布料,我可以自掏腰包送她三尺當做奉獻了。但是這麼多的布料,都是她家孩子弄髒的。這事兒要不嚴辦,以後誰都來咱們這扔粑粑了……」
一個普通的女售貨員,跟經理說話都這麼不客氣。可見這個人很有背景,沒準還是走了後門才過來當售貨員的。
喬寶珠眯着眼睛,認認真真的打量着這個女售貨員。
「你!哈,我看出來了,你們這羣人是一夥的。」
「你們還是公安同志呢,竟然也是非不分,包庇這羣壞人欺負我。哼,你們肯定收了供銷社的好處!」
白紅梅氣的渾身發抖,大罵公安同志處事不公。這個態度,可把幾個公安同志惹惱了。
嚷嚷着要將白紅梅跟三個孩子帶回公安局,關起來仔細審問。
白紅梅一個箭步衝出大門,抓着門口的大樹,蹭蹭蹭幾步爬了上去。
她一腿挎着樹枝,一手抱着樹幹,衝着下面大呼救命。
「救命啊,人民公安跟供銷社合起夥來欺負烈士遺屬啦。哪個好心人,給部隊打個電話,救命啊!」
她這麼一鬧,三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在大樹底下瘋狂喊媽。
烈士遺孀被逼的要跳樹尋死,烈士遺孤跪在地上大哭不止。一時之間,引來了很多人圍觀。
人們都同情弱者,聽說這娘仨的身份,紛紛指責幾個公安辦事不公。
把幾個公安同志氣得要死,偏偏那白紅梅嚷嚷着,見不到部隊來接她,她就不下來。
沒辦法,只能給部隊那邊打電話,讓部隊來辨認白紅梅的身份。
熱鬧看到現在,着實讓喬寶珠意外。
養母包慧華急的不行,扯着喬寶珠的袖子,就要往外面走。
「時間來不及了,你明天就要結婚了,快走,快走。」
喬寶珠拍了拍養母的肩膀,不急不慢的笑道:「媽,你別着急。不就是布料麼,這就買。」
說着拉着養母又進了供銷社,徑自走到布料櫃臺前。
外面的人都聽說供銷社的布料被人用和着粑粑的泥巴砸了,都不敢進來買貨。
「同志,你這的布料還賣嗎?」
孫繼紅面露不悅的擦拭着布料,聽見有人來問,強撐着打起精神應付。
看見來人是喬寶珠,她立即認出這個姑娘剛才就在供銷社看熱鬧來着。
老臉一紅,悻悻的說道:「布料還沒收拾幹淨,你要挑好的,等我收拾完了給你拿。」
「櫃臺裏這些,你不準備賣了嗎?」
喬寶珠笑顏如花:「外面那個大姐,肯定買不起這些布料。要是有不太髒的布料,便宜點,我願意買。」
孫繼紅眼睛一亮,十分痛快的給了報價:「花嗶嘰原價一尺三毛五,這髒了我給你打個對折,怎麼樣?」
喬寶珠欣喜若狂,剛才那熊孩子揚土,她看見弄髒的大多數都是勞動布。勞動布本來就便宜耐髒,回去洗一洗一點不影響。
花嗶嘰布料只髒了幾尺,孫繼紅嚷嚷着布料全毀了,其實就是想要收拾不長眼的顧客而已。
喬寶珠不想多管閒事,趁着這個機會砍價才要緊。
「行,有多少,我全要了。」
髒了花嗶嘰布料有30尺,喬寶珠又買了花布40尺、一匹勞動布。
「三十尺花嗶嘰總共5塊3毛錢;花布貴一點,我收你8塊。勞動布一匹差不多九十尺,我給你算六十尺,收你7塊零8分。」
這年頭一匹布沒有固定的長度,作爲賣布的售貨員來說,不管多少都會少說一點,剩下布料都留着私用了。
喬寶珠買走這些髒了的布料,給孫繼紅解決了大麻煩。而且喬寶珠財大氣粗,手裏錢跟票子都充足,額外又買了不少幹淨的好料子。
孫繼紅投桃報李,不僅將價格打了最低,還多贈了不少。
喬寶珠買了一百三十尺的髒布料,才花了21塊錢,43尺布票。
她趕緊去結賬,收據剛拿到手,就聽見外面大喊一聲:「我去,解放軍還真來了。」
喬寶珠眼皮子一抖,快步走到窗戶邊,看見一輛吉普車停在了供銷社門外。
幾個身穿軍裝的男人,正在跟公安同志交涉。
爲首的男人身材高大,鼻樑高挺,面容冷硬,一身軍裝在身,帶着不容忽視的威儀。
沈驍感覺到有人窺探自己,猛地擡起頭,銳利黑眸帶着殺氣對上了一抹嘲諷的眸子。
喬寶珠來不及收回嘴角嘲笑,輕蔑鄙夷的情緒,在沈驍面前暴露無遺。
沈驍皺了皺眉:窗戶裏的女人那是什麼表情?
他得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