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面獸心 002 拯救與被拯救

映現在易天行眼前的是一隻巨大的青木狼妖，它有著一丈左右的身高，雙目泛著藍色的光芒，嘴角流著黑色的液體，不知道是血液還是什麼，全身長有五丈，皮毛為純白色，呈細密有規則複雜的紋路排列，神秘的力量蘊含其中，不過，它現在的狀況很不好，身體在輕微顫抖著，並且小腹出有一巨大的傷口，看上去像是被利器劃開，雖然眼神還保持著全盛時期的驕傲，但不停顫抖的身體和巨大狼口中發出的喘息都說明，它已瀕臨絕境。

見到這種情景，易天行緊繃的魂體鬆弛下來，警惕之心卻沒有完全放下，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眼前這頭青木狼妖絕不是他所能對抗的，這毋庸置疑，他心緒電轉，眉頭擰在一起，月輪眼此時被全力發動，一道如殘月的白色光暈在他的額頭上綻放，從其中射出點點輝光，慢慢籠罩了青木狼妖的全身。

狼妖的頭部有一團銀白色的光團，這似乎是它的魂魄，因為在其上有和易天行魂識之海相同氣息的痕跡，通過對狼妖魂識的探測，發現狼妖的魂識呈晶體狀，極為堅硬，稱為魂晶更為合適，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狼妖的身體凝練如鋼鐵，魂晶強大無匹，如果不是受傷太重，想必行走間帶起的罡風都能吹散他羸弱的魂體，和狼妖相比，自己就如同鬼魂，不過，是非常脆弱的那種。易天行望著狼妖的眼睛，它的目光並不友善，同樣保持著深深的警戒，對易天行肆無忌憚的窺探行為很是憤慨，但由於傷勢太重，只能通過目光來表達，奇怪的是，之前易天行脖子上掛的粘液明顯是這狼妖的口水，這個傢伙，為什麼沒把自己當補品吃了呢？

易天行一彈手指，一道新月般的月輪被他幻化出來，如同彎刀一般的月輪在他的中指和食指間遊動不已，這是他在催動月輪眼是無意中感悟到的，想必，這東西應該有點殺傷力吧。隨手一揮，月輪被彈射而出，眼前的荒草在月輪面前脆弱如紙，被割斷了一大片，但月輪的威力還是有限得很，前行了不到十米，就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

歎了口氣，易天行感覺到一種叫做信心的東西自心頭油然而生，同化了月輪眼之後，他的身體已經凝練很多，也不會將身體裡的能量散發出去，並且還能運用一點帶有殺傷力的攻擊手段，原來，自己也可以不用坐以待斃，他的月輪眼還在狼妖的身體上逡巡徘徊，有意無意地，他的目光鎖定了對方的傷處。

這個有些冒失的舉動讓青木狼妖的身體如風箱般劇烈地抖動起來，瞳孔中射出憤怒的目光。

易天行的手指一搓，白色月輪重新出現，他同樣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手中這東西用來割草到是蠻犀利的，不知道是否能殺得了眼前這個龐然大物。

或許是感應到了易天行的殺意，狼妖也開始積蓄力量。

它的傷口在腐爛？易天行忽然注意到了狼妖傷口上的一個微妙的細節，在巨大的傷口下方，正有一團濃得如墨一樣的斑點在不斷擴散著，這可能是造成它現在處境的罪魁禍首。

那應該是一種毒吧！易天行用自己少得可憐的知識做出判斷，同時心裡也在做著抉擇。

殺了狼妖，怎麼看，他身體裡凝成的魂識之晶對自己都有好處，現在它沒有任何反抗能力，殺了它可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救它，似乎也並非不能，易天行察覺到月輪眼有療傷的功效，在他目光鎖定青木狼妖傷患的時候，他可以清晰感覺到自己對這毒傷並非沒有辦法，只是，救了它，會不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危險。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易天行定定地望著狼妖的眼睛，他們無法用語言交流，只能用這種方式去窺探對方。

狼妖的眼神就如同一個王者，儘管瀕臨死亡，但卻毫不退讓。這傢伙一定不是普通的狼妖，很有可能是狼王一級的存在，從他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怒火，還有久處上位才有的雍容和睿智。

大約過了一刻鐘，易天行終於做下決定，他準備救治這個狼妖，不為別的，從狼妖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是遇到同一類人時才有的那種奇妙感覺。

下定決心之後，易天行將手中的月輪收回，換成另一種淡黃色的月暈，他毫不猶豫地把手按在狼妖的傷口上，一瞬間，他感覺到狼妖所承受的巨大的痛楚以及被那黑色如墨的腐毒蠶食肉軀的恐怖，感同身受一般，這些負面情緒真實映現在易天行的魂識之中，就如同鏡子的折射，只不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並非虛妄，幸好他剛剛經歷過非人煉獄般的磨練，對這樣的痛楚有了一定免疫，他引動魂識中的月輪，帶起魂識之海的潮汐，這樣可以減清痛楚，同時，狼妖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天賦本能。"易天行心中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他對自己魂識中的月輪充滿了好奇，想必今後就要指望這東西才能生存下去。

狼妖的目光中仍然充滿著怒火和不甘，但是，隨著易天行的施為，腐毒也被一點一點的擠出體外，它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人性化的光彩，有感激、也有疑惑。

隨著時間的流逝，易天行感覺到魂識中的月輪變得黯淡起來，這是消耗魂力過大的反應，不過，狼妖受的傷也被修復得差不多，他沉思片刻，手中的月輪不在為狼妖修復外傷，而是全力用在排除腐毒上，相信以狼妖的強橫，這些皮外傷並不算什麼。

這無疑是個正確的選擇，由於不用分心，狼妖身體裡的餘毒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全部排除體外，忽然間，狼妖的目光射向遠方，一股對危險氣息的感知自狼妖的眸子中閃現。

"是你的敵人來了？"易天行由於長時間的催動月輪，感覺身體有些虛弱，魂識也黯淡下來，但離最後的成功所需的時間卻並不多了，只要十秒鐘。

天空中的黑雲劇烈翻湧著，一股強大而暴戾的氣息勃然而發，瞬間就席捲了整個天地，仿佛是感知了巨大危機的來臨，青木狼妖沒有表現出焦躁不安，反倒一副平靜的樣子，在餘毒沒有完全清除的狀況下，它無法戰鬥，只能靜靜等待。

漫長的十秒鐘……

一股強大的魂力地毯式推進中，而天空中的烏雲，也以極快的速度不停推進。

大概需要七秒，這股魂力就會發現他們的存在，易天行感受到毀天滅地的壓迫感自靈魂深處噴薄而出，那感覺，讓他難受得幾乎想要噴血。

拼了。易天行此時反而出奇地冷靜，他不要命地催動著月輪眼，將其潛能完全發掘出來，加快了清除青木狼妖的拔毒速度，即便如此，還是有一秒鐘的時間無法被彌補。

可怕的一秒鐘，易天行整個身體都戰慄起來，而狼妖卻目如寒霜，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這一刻它所表現出來的冷靜讓易天行都感覺到恐懼。

大戰來臨之前的壓抑完全可以讓一個心志不堅定的人立即崩潰。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天空中，強大的魂力如軋道機一般將所覆蓋的任何東西都碾碎成齏粉，這實在是太強大，太震撼了。

易天行甚至感覺到那巨大的威壓就要觸碰到他的魂體之上。

還是無法避免麼？

生存的渴望讓他在還剩兩秒鐘的時候徹底爆發出驚人的潛力。

月輪眼以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方式提升著它的威力，僅僅十數個刹那的時間，月輪眼的威能就提高了一倍，時間也一下子提前了一點三秒鐘。

易天行深深吸了口氣，額頭上竟然出現了汗水狀的白霧。

狼妖忽然動了，他巨大的尾巴猛地把易天行卷起，看也不看，就甩了出去。這幾乎和受到強烈攻擊相仿的高速運行讓易天行的魂體迅速崩潰，散成一地細小的星辰狀顆粒，好一會，這些星辰狀顆粒才緩慢地凝合、彙聚在一起，這個過程之艱辛，如同蝸牛爬行。

好心果然是沒有好報的！易天行歎了口氣，雖然他知道狼妖這是把他推離了戰場，但這和滅殺他幾乎沒有什麼分別。

天可憐見，關鍵時刻，還是月輪眼救了他，雖然月輪眼此時已經虛弱至淡淡的霧化狀態，但還是讓他的魂體避免了徹底消散的境遇。

他靜靜躺在地面上，感受著體內如春草破土而出的生機，而天空中，兩道模糊的身影戰在一處，天空中到處都是他們的虛影，看的時間久了，他的眼睛竟然有些眩暈。畢竟月輪眼的威能讓他耗費得幾近於零，能活著，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看樣子，白色的影子應該是青木狼妖，它把戰場儘量挪到高空，這給了易天行喘息之機，經過易天行的療傷，青木狼妖已經恢復了大半戰力，此時並不落下風，看樣子，之前它的對手也應該受了不小創傷，因為有易天行這個意外，才讓那傢伙趕盡殺絕的計畫流產，看樣子，自己這個決定並沒有錯。易天行有些後怕的想，要不是他救了青木狼妖，以那個沒露面怪物的實力，肯定要進行地毯式魂力搜索，到是，他末日來臨是無法規避的。

有時候，人的選擇很重要，並且，在某件事物上的第一次決定，會影響一個人一生的性情。

天空不時傳來咆哮和低吼的聲音，這是兩個強者間的對話，易天行有些懶洋洋地躺在雜草叢中，神智開始模糊，竟然在昏昏沉沉中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