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喪事

　　「誰敢？」林福音面沉如水，提着氣，厲喝一聲，看着趙氏，「你這毒婦，我娘才剛去，你就要想弄死我們姐弟三人，我娘親果然料的不錯，在臨去時留了書信給我爹爹！」

　　她當然是睜眼說瞎話的，但楚氏識文斷字這才葫蘆村是衆所周知的，楚氏知道自己將死，留了書信給丈夫交代後事，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些村民也就沒有懷疑。

　　林福音說謊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時候的村民愚昧封建，趙氏一傳她是災星，這些村民都信了，且老宅那邊根本沒有一個人會站在她這邊，所以她們姊妹三個唯一的靠山和救星就是她爹林遠。

　　「你說的是真的？你娘在臨死前還寫了信給你爹？」趙氏臉色難看起來，「書信在哪裏？你拿出來我看看。」

　　趙氏就是個心思毒辣的渾人，平時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怕的就是林遠。

　　常年打獵爲生的男人，身上就有一股子殺氣。若是楚氏真的留了書信，她這樣對他的兒女，還真怕日後這老三會殺了她。

　　見她索要書信，林福音冷冷勾了勾脣角，「大伯娘，給你了你也不認識字，不會是想毀了我娘的書信吧？你心思這樣狠毒，小心我娘晚上去找你！」

　　她這話本是嘲諷趙氏，但趙氏聽了她最後一句小心楚氏晚上去找她的話，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衆人也被林福音這句話說的，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正在這個時候裏正派他婆娘李氏進來了，李氏見到幾人神色凝重，有些驚訝，這時一個婦人湊到李氏的耳邊說了幾句。

　　李氏臉色復雜的掃了一眼林福音，又看了看牀上的楚氏，目光最後轉到地上的兩個胞衣上，眉越皺越緊。

　　林福音給她失了一禮，她也沒反應。

　　「福音她奶，你當家的還沒過來嗎？你們老三家出了這樣的事，你們可有什麼章程沒有？」李氏最後看着吳氏問道。

　　吳氏冷哼一聲，將頭偏到一邊去。

　　趙氏立刻接話道：「李嫂子啊，這林福音可是個妖孽，她這兩個弟妹可是她用剪刀剪開她娘的肚皮給拿出來的……這樣的妖孽，還有什麼好說的？拉着去燒了算了啊！」

　　一位村婦立刻搖頭，「不妥，你剛沒聽說福音說嗎？楚氏她寫了信給林遠兄弟了。福音的事還等林遠兄弟回來再說吧。」

　　這位替林福音說話的是林福音玩伴大丫的母親宋氏，平時和她家走得也近。

　　雖然宋氏也害怕林福音真是災星，但她也是位母親，看到兩個從母親肚皮裏拿出來的嬰兒，她就心軟了。

　　何況楚氏在的時候，也沒少接濟她們這些老鄰居們。

　　這些村婦都誤會兩個嬰兒都是林福音從楚氏肚皮裏拿出來的，所以有此一說。

　　裏正娘子李氏就點點頭。

　　她總是比一般村婦有見識一些，林遠以前去深山打獵也經常幾天不回，每逢這樣的，就是遇到了大獵物。

　　林遠每每打到大獵物可從來沒有虧待過村民，加上他那身好力氣，好箭法，趁他不在，本來燒了他長女還有個災星的由頭。

　　可現在他婆娘楚氏不在了，還留下兩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長姐若是也給燒死了，那這兩個小嬰兒一定沒命了。

　　總不能指望吳氏和趙氏這兩個和他們家吵了十幾年的人去養活吧？

　　若是三個孩子一個沒留下，那他還不瘋了啊？以他的殺氣，葫蘆村可別被他給屠村了。

　　「趙氏你也不要這樣咄咄逼人了，依我看楚氏沒了，你們林家先去商量一下她的喪事吧。」李氏想了想，結合了丈夫的叮囑，決定將災星的事放一放。

　　趙氏卻急了，她聲音尖利的質問李氏：「李嬸子，您就不怕災星嗎？」

　　「比起災星，我更怕楚氏晚上來找我！」李氏見她這樣不客氣的質問自己，不悅的頂了回去。

　　在她想來，現在燒了林福音，那就等於同時殺了兩個小嬰兒，楚氏來找不找的她不知道，那林遠回來了，必定不會饒了他們這些人。

　　李氏眼珠轉了轉，心道：林家真是一家子蠢貨！林遠，那是個能輕易招惹的人嗎？別看他是回來做了獵人，林家老三從十三歲就離開了葫蘆村，十年後回來還帶回了楚氏，這楚氏的身世誰也不知道，本來就不正常了，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

　　兩個小嬰兒一前一後，不知是嚇的還是餓醒了，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林福音知道大丫的二嬸一個月前剛生了個兒子，正是奶水足的時候，她立刻求救般的看向大丫娘宋氏，「宋嬸子，我弟弟妹妹肯定餓了，能請二嬸子來喂一下我弟弟妹妹嗎？」

　　她現在有重孝在身，也不能抱着兩個同樣帶有重孝的孩子去人家喝奶。

　　宋氏一臉爲難。

　　這個時候她也不敢做這個主。

　　林福音知道她的顧慮，但有錢能使鬼推磨。

　　真誠的道：「嬸子，我娘生前教導我，有恩必報，二嬸子若是幫着喂奶，我一定會報答她的！」

　　大丫娘知道楚氏的爲人，楚氏生前也沒少將林遠山打的獵物拎去給她們這幾個鄰居打牙祭的。

　　就是她二弟妹生下胖小子後奶水這麼豐盛，那還不是楚氏當初給她拎的那些野雞，野兔野豬肉滋補的？

　　這樣一想，她立刻道：「福音你別急，我回去問問她。」

　　林福音感激不盡，她知道只要大丫娘願意回去說，就是已經同意了。

　　大丫二嬸朱氏比大丫娘宋氏還要知恩圖報一點。

　　吳氏見事情與她期待的變了樣，不由得看着大丫娘「你，你」了半天。

　　大丫二嬸朱氏果然很快就過來了，跟着來的還有大丫。

　　大丫比她大一歲，黑壯黑壯的，看起來很是憨厚。

　　只是她看着林福音的眼神有些躲閃，林福音只訝異了一下，就去看朱氏。

　　朱氏圓臉，微胖穿着青布衣裙，頭上包着同色的布巾，一來先是去楚氏房裏哭去了。

　　大丫突然一把將林福音拽着，飛快的在她耳邊道：「福音，我看見了……」

　　「大丫，你這個蠢丫頭，你來這裏做什麼？這裏不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該來的地方，趕緊給我回去！」宋氏出來的時候見到自家女兒吃了一驚，隨即便喝罵起來。

　　「福音，你注意着點……」大丫扭着身子跑了。

　　林福音還被她那句，她娘是被人逼死的給震得腦子嗡嗡響。

　　大丫到底看到了什麼？

　　朱氏哭了一場後，抱着林福音的小弟弟出來了。

　　見她一臉呆滯的立在門口，心裏嘆了一聲，溫言道：「福音，你可不能倒下！」

　　林福音這才回過神來，甩了甩頭，讓腦子更清楚點。

　　然後再次走進了楚氏的房裏。

　　「吳嬸子，你表個態，楚氏的喪事你們老林家老宅那邊到底什麼個說法？」裏正娘子李氏不耐煩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