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中再遇

　　「幹嘛？」顧子墨邊問邊將車靠邊停了下來，解開安全帶，往賀風颺的方向湊，順着他的視線往外面看，雖然有路燈，但因爲下着雨，光線並不是很好，馬路邊上，是來往的行人，有一些撐着傘，沒傘的則淋雨，不少招手攔車的。

　　蒙蒙的燈光下，最矚目，也是最接近賀風颺視線的，是一身着淺藍色禮服的少女，雨裏的她赤着腳，裸露在空氣的肌膚白皙，蜷縮着的腳趾，有一種可愛的性感。

　　她左手拿着兩只高跟鞋，右手招車，有的士車從她的身邊經過停下，她跑過去，才打開車門，後面的人搶在她的前面上了車，並且快速關上了車門，車子揚長而去，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良久都沒有再動，悵惘的神色悲戚，挽着的頭發被雨水打溼，有一些散了開來，漂亮的眼睛，視線有一些空洞茫然，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悲傷甚至是絕望的氣息，卻又給人一種倔強的韌勁，她的嘴脣蒼白，慘白的那種，沒有血色，臉蛋卻通紅。「你看那姑娘，臉色蒼白，無精打採，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十有八九是失戀被甩了，哥，你的口味，要不要這麼獨特啊。」

　　顧子墨說完，託着下巴，又將蘇暮雨打量了一番，頓了頓，笑着品鑑道：「不過這樣和瓷瓶似脆弱的漂亮女孩，確實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他賤賤的笑着，忽然想到什麼，又不滿的看向了賀風颺抱怨道：「哥，敢情你光顧着看女孩子了，我說那麼多，你一句也沒聽呢。」

　　「下車。」

　　賀風颺扭頭，看着喋喋不休的顧子墨說了句，暗沉的眸，有一絲擔憂的情緒，不着痕跡的涌動着。

　　「下雨呢外面。」顧子墨苦着臉，不滿的嘀咕了句，「你這是要爲了個陌生女人棄多年的兄弟不顧嗎？」

　　賀風颺抿着嘴脣，掃了顧子墨一眼，顧子墨立馬閉嘴，對着賀風颺幹笑，賀風颺推門下了車，跑到後面去了，很快，就撐着傘又跑了上來，直奔蘇暮雨。

　　「哥，辰子他們都還在等我們過去開戰呢！」

　　顧子墨衝着賀風颺的背影叫了句，賀風颺頭也沒回，他先是愣了愣，而後又恢復了一臉的賤笑，他並沒有下車，而是取出手機打電話告知那些人自己和賀風颺晚上可能會晚點過去。

　　蘇暮雨忍着腳上的疼痛，冒雨從君悅酒店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路程並不遠，但她卻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鍾，她沒有撐傘，頭發和衣服已經徹底被打溼了，整個一落湯雞。

　　外面的的士車確實比酒店門口的多，但因爲是下雨天，這裏的人也更多，大家都想早點回去，好不容易攔到一輛空的，都會被別人搶走。

　　蘇暮雨氣餒的站在雨裏，她的視線已經徹底模糊了，甚至有些暈眩發黑，頭疼的仿佛隨時都能炸裂開來，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明明冷的要命，她也是瑟瑟發抖，但身上卻在發燙，燙的厲害，意識不清的蘇暮雨想，自己現在應該是發高燒了。

　　每走一步，腳上都鑽心的疼，伴隨着的，還有心尖上的刺痛，身體也是搖搖欲墜。

　　過去這麼多年，她的生活，都是圍繞着那個人，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那個人，關於未來的構想，也全部都有那個人，而現在，真相被揭開，她覺得，自己過往所有的付出，就像個笑話，她，也像個笑話，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方向，甚至沒有任何的意義。

　　她擡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絕望的閉上眼睛，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從這個冰冷殘酷的世界解脫，這樣的念頭，從腦海一閃而過沒多久，飄灑着的雨，忽然停了。

　　「看樣子，你很喜歡淋雨。」

　　清冷的聲音，熟悉又陌生，在這樣的雨夜，夾雜着的關切，幾乎難以察覺，蘇暮雨已經被雨水打溼的睫毛，劇烈的顫抖着，良久，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艱難的撐開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黑色的雨傘，視線往下，握住銀色傘柄的，是一只骨節分明，讓人覺得充滿力量的大手，蘇暮雨扭頭，都還沒來得及轉身，肩上一沉，瞬間多了件黑色的西裝外套，冷的瑟瑟發抖的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攏緊了衣服，讓自己暖和一些，與此同時，擡手抹掉臉上和眼睛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液體，轉過身去，「賀先生？」

　　疏遠又客套的稱呼，夾帶着濃濃的詫異，顯然是不敢相信，這時候給自己撐傘的人是賀風颺。

　　「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樣的疑問，蘇暮雨幾乎沒經大腦，直接就問出了口。

　　她歪着腦袋，就那樣一瞬不瞬的盯着賀風颺，身體不適的她，腳步有一些虛浮，身體在搖晃的時候，被賀風颺扶住，渾身沒有一丁點的力氣的她，直接虛靠在了他的懷中。

　　蘇暮雨擡頭，隔着咫尺的距離，在朦朧甚至有些昏暗的燈光下，她看到賀風颺眼中的自己，衣裳凌亂，臉色蒼白如紙，發絲凌亂，失魂落魄，仿若遊魂，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幹笑了兩聲，「真是個可憐蟲。」

　　她低喃着，滿是嘲諷譏誚，而後推開賀風颺，想要自己站穩，但是卻沒成功，身體反而搖晃的更厲害，要不是賀風颺再次扶住，都摔地上了。

　　「賀風颺，我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斜靠在賀風颺的懷中，手指着自己，笑着笑着，那雙黯然卻依舊明亮的眼睛，有眼淚流了出來。

　　在得知霍東銘欺騙背叛自己的時候，她心痛如絞，卻沒有落淚，被霍姝文等人那樣奚落嘲諷，她也沒有想哭，就算是自己深愛的男人爲了一個處處傷害她的女人，讓她背負上了私生女小三的罵名，她也忍住了，但是現在，在看到連朋友都算不上的賀風颺時，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