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霜雲大陸 第四章 大穆斯.戈隆

我知道永逝降臨，並不悲傷，松林間安放著我的願望，下邊有海，遠看像水池一點點跟我的是下午的陽光，時已盡，人世很長，我在中間應當休息，走過的人說樹枝低了，走過的人說樹枝在長。

「咳咳咳…咳咳….」一聲聲痛苦的咳嗽回蕩在天生冷清的小屋內，為此更增添了不少蕭條的氣息。

「怎麼樣，牧師，我伯父的病情怎麼樣了，請你一定要救救他呀」天生緊緊的拉著牧師的手，滿臉焦急。

在魔域森林從刀疤臉手中救下老人之後，天生便背著他回到了貧庫區的家中，並毫不吝嗇花掉自己一點一點攢下來的積蓄請來波恩城的大牧師救治老人，但幾天過去了，眼看著老人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

「哎………公子，請恕罪，尊父的五臟六腑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創，在下也實在無能為力，公子還是準備後事吧！「牧師低下頭，滿臉無可奈何的對天生說道。

「牧師，牧師，請你救救我伯父，求求你，多少克朗都沒有問題，求求你，牧師」天生聽完牧師的話，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一時間腦海裡聯想到了父親巴達死時的傷感，抓著牧師的袖子，苦苦哀求道。

「公子，請節哀順變，在下實在是回天乏術，請見諒」牧師早就見慣了這種生死離別的場面，非常職業的站在原地，任由天生抓扯他的袖子，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神色。

「公子！…」一聲虛弱的叫聲，制止了正苦苦哀求的天生。

天生聽到老人的呼喚，蹲在床前，抓著老人的手，一聲不吭。

「公子，不要為難牧師了，….」老人蒼白的臉微笑的注視著天生，雙手顫抖的握住他的手。

「可是，老伯…….」

「人各有命，不必過分強求什麼，咳咳，多活了這麼多天，值了」老人打斷天生的話，看著他虛弱道

「謝謝你牧師….送送牧師吧，我，我還有話對你說，咳咳咳」老人對站在不遠處的牧師點了點頭，又若有所思的看向天生

牧師對著老人微微鞠躬，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過身走了出去。

「麻煩你了，謝謝這些天來的關照，這是您的診金」天生拿出一個裝滿克朗的袋子，禮貌的遞給牧師，對他真誠的說道。

「願真神庇佑你們，這是化血丹，能減輕病人的痛苦，我想你伯父應該用得著」牧師也並不矯情，接過天生的克朗，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一小瓶藥丸遞給天生。

「謝謝…您慢走」天生接過藥丸，禮貌的回了一句。

牧師點了一下頭，便起身告辭。

天生回到屋子內，將化血丹放在碗裡用湯匙碾碎，用溫水兌了半碗，小心翼翼的端到床邊。

「老伯，老伯，您醒醒，把藥喝了，會舒服些」天生輕輕推了推床上的老人，關切的說道。

由於老人深受重傷，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天生只能對牧師謊稱是自己的伯父，上山狩獵被魔獸所傷，老人被救回來時，就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所以天生並不知道老人的名字，一直稱呼他為老伯。

「咳咳咳……咳咳，公子，謝，謝謝，咳咳」老人睜開渾濁的雙眼，在天生的攙扶下掙扎的坐了起來，眉角間一個深深的川字，好像每動一下都會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老伯，您先別說話，來，先把這藥喝了，會舒服些」天生扶起老人，讓他靠在床頭上，慢慢的將藥喂了下去，看著老人痛苦的摸樣而自己卻還是一如當年對父親的死一樣無能為力，為此感到深深的自責和內疚。

「公子，謝謝，謝謝你救了小老兒一命。咳咳」喝了藥，老人靠在床頭上，覺得舒服了些，才微笑的緩緩對著天生說道。

「老伯，對不起……」天生低下頭，緊緊的咬著嘴唇，肩膀卻在不自覺的抖動起來。

「公子，千萬不要自責，人各有命，能多活這麼些天，我已經知足了，我….我叫大穆斯.戈隆，你可以叫我戈隆，還不知道公子貴姓，咳咳….」老人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抬起手輕輕拍拍天生的後背。

「我叫天生，那是我的父親巴達」天生鼓起勇氣抬起頭，指著桌上的銘牌，露出一絲悲傷的神情對著老人說道。

「天生，節哀順變，如果你父親在天有靈，知道他有一個如此出色，善良的孩子，一定會很欣慰的」戈隆望著桌上的銘牌，安慰道。

「戈伯伯，他們是什麼人，那些人為什麼要置你於死地，難道在他們眼裡就真的沒有王法了嗎」兩人沉寂了一會兒天生才想起什麼，一臉的憤憤不平。

戈隆聽了天生的話，抬起頭，死氣沉沉的眼睛裡閃爍出驕傲的光芒，仿佛陷入到深深的回憶中，良久才自言自語的說道。

「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非常繁榮的大城市叫做星雲省，那是三星域的都城，城內世家林立，異常富饒，美麗，在外人看來那兒簡直就是天堂，而在這個都城的北方屹立著一座巨大的城堡，那兒就是我們大穆斯家族世代生存的地方，大穆斯家族專門從事各類魔陣圖研究的古老勢力，在星雲省乃至整個三星域地區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歷經千年，但近百年來由於族裡缺少強人的庇護，已經漸漸沒落，不過還是有著不可小視的能量，手裡更掌握眾多高等級魔陣圖的秘密訣竅。

不過最終虎落平陽被犬欺，三星域的大領主看上了大穆斯家最寶貴的陣圖傳承，要求我們販賣傳承未果的情況下，帶兵包圍並攻打我們的城堡，大穆斯全族拼盡全力抵抗大領主的侵犯，但最終還是因為寡不敵眾，城堡被大軍攻破，眾多的族人也慘遭殺害。

在危難時刻，族長將刻畫有傳承的卷軸交與我，並命我突圍出來，好好保護傳承，有朝一日，返回星雲省，但不幸在我突圍時被大領主的人馬發現，一直被追殺到了這裡。」

「太卑鄙了，難道星雲省就沒有人站出來主持公道嗎？」天生靜靜的聽完戈隆的傾訴，嗖的一下站了起來，緊握著拳頭憤怒的叫道。

「公道，哼，在霜雲大陸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不會有公道的，想我大穆斯家族在遠古人魔蠻荒大戰時期為人類做出了多大的貢獻，到頭來還不是落了個兔死狗烹的下場，咳咳咳」戈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一臉沒落的乾笑道。

「戈伯伯，我相信你們大穆斯家族一定不會滅亡的，一定還會再次興盛起來的，一定」天生望著悲傷的老人，輕輕拍拍他的後背，堅定的安慰道。

「天生，既然你能尊稱我一聲伯伯，小老兒有一事相求」大穆斯戈隆從悲傷的記憶力回過神來，看看天生那因為緊張而皺起眉頭清秀冷峻的臉蛋，露出了一個欣慰，溫暖的微笑。

「您說，只要天生能辦到的事情，一定想辦法幫您」天生幾乎是不假思索，重重的點點頭答應道。

「能，你一定能辦到！」戈隆眼神裡閃過堅定的神色，決絕的光芒。

「這個卷軸裡刻畫有我大穆斯家族一個多紀元以來最珍貴也是最隱秘的魔陣圖傳承，我代表大穆斯家族將他寄授與你」戈隆摸著床頭邊那個半米長的巨大卷軸直直的盯著天生的眼睛堅定的說道。

「什麼，不不不，戈伯伯，這怎麼能行呢，這可是你們大穆斯家族最寶貴的東西，天生無論如何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天生聽完戈隆的打算，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搖搖自己的雙手，惶恐道。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無緣無故讓天生接受這份異常沉重的意外之物，而且還是一個家族全族拼命用血保護的東西，其中的分量可想而知，雖然戈隆的意思是寄在他這裡，但何嘗不是要講傳承授與他呢，性格極其傲決他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從沒有熱衷過，因此想也不想的拒絕道。

戈隆沒有想到天生面對這份天大的好處時，第一時間卻是如此真實的反應，小小年紀能夠表現出如此驚人的魄力，心中更加重了對他的好感。

「咳咳，難道連你也看不起一個已經沒落的家族嗎？咳咳咳」戈隆捂著胸口咳嗽著大聲對天生質問道。

「不不不，不是的，戈伯伯，天生並不是看不起大穆斯家族，大穆斯家族是令人敬畏的，只是，只是…」天生連忙沖了上去抱著戈隆的肩膀，輕拍他劇烈抖動的後背焦急的辯解道。

「只是什麼，咳咳咳」戈隆步步緊逼的追問道。

「只是天生與大穆斯並沒有淵源，而且如此貴重的傳承天生恐怕承受不起，並沒有看不起大穆斯家族的意思」天生愣了一下，整理整理自己的言語，試圖燙大穆斯戈隆理解自己的難處。

一個家族流傳千年的傳承，不僅是這個家族的瑰寶，也是這個家族向世人和歷史證明曾經輝煌過的最好證據，每一個傳承都是歷經這個家族不斷的淬煉提取而成的最強精華，因此每個家族的傳承都只限于血脈宗家，外人是無從染指的，所以天生面對突入而來的狀況，陷入混亂中。

「你救了老朽，避免了家族的傳承落入奸惡之徒手裡，就是救了整個大穆斯家族，就憑這份恩情，大穆斯的列祖列宗即使在泉下有知，相信也不會怪罪戈隆的，而且讓你接受這份傳承，老朽還有一個自私的請求。」戈隆情緒緩和了不少，看著眼前滿臉為難的天生說道。

「可是，這………………」天生皺著眉頭繼續猶豫道。

「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咳咳咳…難道你忍心拒絕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請求嗎，難道還要老朽給你跪下嗎？」戈隆情緒激動的說著，便要下床來。

「別別別，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天生連忙制止激動的戈隆生怕加重他的病情，只好硬著頭皮連聲迎合。

「好好好，咳咳咳咳….」戈隆聽到天生終於答應了自己，臉色瞬間變得異常紅潤，高興的笑道。

「您剛才說還有什麼要求，您說吧！天生一定辦到「天生看到戈隆蒼白的臉上明顯紅潤了不少，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的效果，眼眶濕潤。

「天生，戈伯伯沒有什麼遺願，只是希望你如果有一天變強，變得有能力的時候，回到星雲省幫我們大穆斯家族向世人討回一個公道。找尋我們家族的繼承人穆拉公主，將傳承交與公主，重振我大穆斯的輝煌」戈隆語氣突然變得順暢起來，緊緊的握著天生的手，哀求道。

「是，天生，答應你，有朝一日回到星雲省找到穆拉公主，協助穆拉公主為大穆斯向世人討回一個公道，」天生望著戈隆的眼睛，許下了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承諾。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族長，戈隆沒有辜負您的期望，沒有辜負族人的期望，戈隆….哈哈哈哈…」戈隆抬起頭看向北方，大聲的呐喊道，笑聲戛然而止，戈隆垂下頭，再也沒有一絲氣息。

「戈伯伯，戈伯伯………….您放心，天生答應您的一定會做到的，一定做到」天生抓著戈隆的手，趴在床邊輕輕的抽泣起來。